攥著手中冰冷堅硬的饅頭和剩烙餅,李紅玉阮紅玉)的腳步沒有半分停留。身後膳房裡那些不加掩飾的嗤笑聲、婆子刻薄的叫嚷、以及管事婦人冷漠的視線,如同跗骨之蛆,緊緊黏著她。那濃鬱的酸餿氣味,仿佛也滲透進了她的衣衫和皮膚。
她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一個冰冷的現實——她是個“廢物”!
在這個以力量為尊、煉器為榮的李府,連一個最低等的雜役,都可能擁有一級靈師的修為,強健體魄,能搬動沉重的礦石。而膳房裡那些顛勺的、切菜的、甚至負責燒火的粗使婆子,一個個身上都隱隱散發著靈力波動!他們或許終生無望更高境界,但至少是一級靈師!擁有遠超常人的力氣和些許靈力護體,足以讓他們在這府中擁有基本的地位和底氣。
而她李紅玉呢?堂堂李府二小姐,卻連最基礎的聚氣都做不到!體內那顆廢丹,連一絲像樣的靈力都產生不了!在強者如林,哪怕隻是底層強者的煉器世家中,她這個無法修煉的“主子”,自然成了天大的笑話!成了連最低賤下人都可以隨意踐踏、發泄優越感的對象!
尊嚴?在絕對的力量差距和根深蒂固的偏見麵前,她的尊嚴,脆弱得如同昨夜指尖那簇隨時會熄滅的凡火。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個冰冷而堅定的念頭,如同淬火的鋼鐵,在她心底成型。依靠這些人的施舍?不,那隻會帶來更深的羞辱!她要靠自己!
她沒有走向回廢園的路,而是腳步一轉,在膳房門口那些尚未散去、依舊帶著戲謔目光的廚子和幫工們驚愕的注視下,徑直走進了那依舊喧囂忙碌的膳房內部!
“她……她要乾嘛?”
“一個廢物,還想進廚房重地?”
“該不會餓瘋了,想偷東西吧?”
竊竊私語和更加露骨的嘲笑聲響起。
李紅玉充耳不聞。她的目光銳利如鷹隼,迅速掃過巨大的廚房:一排排冒著熱氣的灶台,堆積如山的食材,掛著各種刀具的牆壁,還有角落裡那些相對乾淨的備料區域……她在尋找一個可以讓她“自己動手”的地方。
就在這時,那個之前倒餿飯的粗使婆子,手裡又拎著一個桶,快步從後廚走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廚房通道中央、格格不入的李紅玉,三角眼中立刻閃過惡毒的光芒。
“喲!這不是咱們‘尊貴’的三小姐嗎?”婆子故意拔高了嗓門,聲音尖利刻薄,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晃了晃手裡那個散發著更加濃烈、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的木桶,裡麵是混雜著黑綠色黴斑、漂浮著不明絮狀物的半桶糊狀物——這顯然是存放更久、徹底腐敗的餿水!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四濺的汙穢湯汁!那婆子竟故意將沉重的木桶狠狠砸在李紅玉的腳邊!桶身傾斜,裡麵那黏膩、發黑、長著白毛的餿飯糊糊,直接潑濺出來,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李紅玉那件剛換上的、素淨白袍的下擺上,留下刺眼的汙跡!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食物腐爛和排泄物氣味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周圍幾個離得近的幫廚丫鬟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連連後退。
“三小姐,您今天的‘飯’在這呢!”還不知道此時的李紅玉的芯子早就不是原來的李紅玉而是那個煉丹界第一天才少女,距離大道有成隻差一步遭人暗算的阮紅玉。婆子叉著腰,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和惡意的笑容,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李紅玉臉上,“剛‘新鮮’熱乎的!快趁熱‘享用’吧!這可是老奴特意給您留的‘頭一份’!”
她特意加重了“三小姐”、“飯”、“新鮮熱乎”、“頭一份”這些詞,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極致的侮辱!
整個膳房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灶火的劈啪聲。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紅玉和那桶散發著地獄般惡臭的餿飯上。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漠不關心,還有極少數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無人敢出聲。
早已換了芯子的李紅玉緩緩低下頭,目光掃過腳邊那灘令人作嘔的汙穢,又看了看自己白袍下擺那幾點刺目的汙漬。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張冰雪麵具,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流。
她抬起頭,視線平靜地掠過婆子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臉,聲音清冷得不帶一絲波瀾,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你吃吧。我自己做。”
“……”
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個囂張的婆子!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自己……做?
這個連聚氣都不會、在府中活得不如狗的廢物二小姐,說要在這李府重地、規矩森嚴的膳房……自己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