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龍飛鳳舞的操作，，墨痕很快鋪滿紙麵。阮紅玉的書寫答案的筆沒有絲毫凝滯，每一個步驟都清晰流暢，仿佛不是在回憶，而是在複刻早已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本能。關於藥材處理、火候掌控、藥力融合的關鍵節點，以及那最核心的——月見花，金陽根的時機與用意，都闡述得明明白白。
又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當最後一筆落下，墨跡尚未完全乾透，阮紅玉已從容起身。她拿起這份凝聚了改良精髓的丹方，走到那位年過半百、氣質沉靜的老考官麵前，雙手平舉，恭敬地呈上。
“前輩，請過目。”
老考官接過紙張，目光沉凝，仔細閱讀起來。起初，他眼中還帶著幾分對新穎理論的審視興趣，但看著看著，他那布滿歲月痕跡的眉頭卻漸漸蹙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這……”他指著丹方中的一處，聲音帶著明顯的遲疑，“此處……‘韌筋草’與‘鐵骨藤’的投放順序……似乎有悖常理？”
他抬起頭，目光帶著純粹的學術困惑看向阮紅玉：“按照工會標準丹方以及藥理相生，‘韌筋草’性柔韌，應先入鼎，以溫火煨出其柔韌精華，奠定丹藥之‘筋絡’基礎；‘鐵骨藤’性剛硬，蘊含鐵骨之氣，應緊隨其後投入，以中火激發其剛猛特性，鑄就丹藥之‘骨架’。兩者相輔相成，方為‘磐石散’筋骨並重之要義。”
他點了點阮紅玉的丹方：“而你這裡……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投‘鐵骨藤’，後放‘韌筋草’？這……鐵骨之氣先發，剛硬難化，柔韌精華後至，如何能滲透剛骨，將其纏繞融合？恐有藥性衝突、凝丹失敗之虞啊！”
老考官的聲音充滿了不解和憂慮。阮紅玉之前的理論雖驚世駭俗，但邏輯尚能自洽，可這投放順序的顛倒，在他看來簡直是違背了基礎的藥性融合原理，是煉丹大忌！他心中甚至升起一絲懷疑：難道第一關的考官們，真被這女娃的伶牙俐齒蒙混過去了？
他拿著丹方，一時陷入兩難。給過？這步驟實在難以服眾。駁回？又顯得過於武斷，畢竟第一關給了“待驗”通過了。
就在老考官猶豫不決，手指無意識敲擊著桌麵，思考著如何措辭時——
一道清亮、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穿透薄霧的陽光，從敞開的金色大門處傳來：
“讓她過。”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考核室內。
阮紅玉循聲望去，隻見那扇象征著第一關的紅門此刻正大敞著。那位須發皆白、保養得宜的灰袍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他雙手攏在寬大的袖袍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正落在阮紅玉身上。見阮紅玉看過來，他還微微頷首示意，眼神中帶著一絲鼓勵和……更深沉的探究。
老考官聞聲，身體明顯一振，立刻站起身，朝著門口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禮：“是，會長！”他臉上的猶豫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服從。顯然，這位灰袍老者在工會中地位極高，乃是此處分會的會長！
灰袍老者捋了捋他那油亮的山羊胡，目光掃過老考官手中的丹方，又看了看阮紅玉，眼中帶著一絲“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欣賞和趣味，仿佛在阮紅玉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挑戰權威的影子。他朗聲笑道：“丹道一途，貴在思辨，勇於嘗試！這小娃娃既然敢提出新論，又敢寫下這‘離經叛道’的步驟，何不讓她放手一試？老夫倒要看看，這‘後放韌筋草’的‘磐石散’，究竟能煉出個什麼名堂！感覺看著這些充滿活力的小家夥折騰，老夫這把老骨頭也跟著年輕了不少啊！”
“謹遵會長之命！”老考官再無二話，立刻拿起桌上的印章，在阮紅玉的考核資料上鄭重地蓋下了“第二關·理論通過”的印鑒。
他轉向阮紅玉，態度明顯比之前更加和藹，甚至帶上了一絲期待：“恭喜你，小姑娘。理論關已過。現在，請到我身後的藥架，挑選煉製‘磐石散’所需的藥材及分量。按規矩，可取三份材料。最後一關，便是按照你所寫的丹方，現場開爐煉丹！你有三次機會，望你能把握住，成功煉製出合格的丹藥。老夫在此，預祝你能順利成為一名真正的煉丹師！”
阮紅玉神色依舊平靜，並未因會長的介入而顯得激動或惶恐。她對著老考官，也對著門口的灰袍會長，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多謝前輩，多謝會長大人。”
禮畢，她拿起旁邊準備好的、由某種柔韌藤條編織的藥籃，步履從容地走向老考官身後的兩個大藥架。目光精準地掃過琳琅滿目的藥材，手指如同擁有自己的意誌，迅速而穩定地撚起所需的“鐵骨藤”、“韌筋草”、“石心果”……以及那幾朵潔白清冷的月見花”。她的動作乾淨利落，取藥分量拿捏得恰到好處，仿佛心中自有一杆無形的秤。
三份藥材，很快便整齊地碼放在藥籃之中。她拎起藥籃，等待著通往最終考驗——丹爐房的指令。空氣中，仿佛彌漫開淡淡的藥香和無聲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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