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啟低沉威嚴的嗬斥聲剛落,他身後不遠處,莊夫人也款款而至。她刻意放緩了步伐,臉上堆砌著無可挑剔的端莊笑容,一身華貴的錦袍襯得她雍容華貴。然而,那笑容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算計。
當李明啟銳利的目光掃過三個女兒,最終落在阮紅玉李紅玉)身上那身洗得發白、毫無裝飾的素色衣裙時,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猛地轉向莊媚兒,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質問:
“媚兒!前些日子為夫不是特意交代,讓你為府中小姐們都添置幾套新衣,尤其是玉兒,她之前的衣物實在不堪!你看看!玉兒身上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我李家,連件像樣的衣裙都拿不出來了?”他話語中的火氣毫不掩飾,目光更是帶著審視,狠狠剜了莊媚兒一眼。
“玉兒,”李明啟再次看向阮紅玉,語氣雖放緩,卻帶著一種刻意的、不容忽視的“關懷”,“你且老實告訴父親,你母親……還有府上,可是有誰苛待了你?克扣了你的用度?”他特意加重了“苛待”和“克扣”兩個詞,目光再次警告性地掃過臉色瞬間發白的莊媚兒。
在場的下人和護衛都屏住了呼吸。誰都看得出來,自從上次正廳退婚風波後,家主對這位三小姐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是徹底的漠視,反而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和一絲幾乎不可察的、因那張酷似亡妻的臉龐而引發的複雜情緒。這份“重視”,雖然依舊有限,但足以讓莊媚兒心驚肉跳!
莊媚兒心裡那個冤屈和憤恨啊!如同沸水翻滾!這次她可半點沒敢陰奉陽違!聽荷苑裡,她確實讓人送去了好幾套嶄新的、料子上乘、款式時興的衣裙,還有配套的首飾!哪知道這小賤種竟然一件不穿!如今倒好,成了她這個當家主母苛待老爺前妻嫡女的鐵證了!
“沒有。”阮紅玉的聲音平淡無波,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她甚至沒有多看李明啟一眼,目光淡淡地掠過他和他身後強忍委屈、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莊媚兒,“隻是玉兒不喜那些繁縟累贅的衣裳首飾,穿在身上,束手束腳,遠不如這身舊衣自在。”
“你……”李明啟被這直白又帶著幾分“不識好歹”的回答噎得一時語塞,臉色有些難看。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那股被頂撞的不快,轉向莊媚兒,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媚兒!回頭立刻給玉兒挑選兩個穩重機靈的丫鬟!要好好照顧她的起居飲食!務必周到!”他頓了頓,目光如電般射向阮紅玉,語氣陡然嚴厲,“玉兒!這次你必須安心留下她們!不許再趕走!身為李府小姐,身邊豈能無人伺候?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李家刻薄寡恩?!”
阮紅玉的神情依舊淡漠,仿佛聽到的隻是無關緊要的吩咐。她既未點頭應允,也未出言反駁,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人完全無法窺探她內心的真實想法。這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模樣,讓場麵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尷尬。
莊媚兒眼見李明啟的眉頭越鎖越緊,眼中已有不耐之色,心頭一緊,連忙堆起最溫婉的笑容,上前一步打圓場:“是,是,老爺放心!妾身定當挑選最妥帖的人送到聽荷苑,好好伺候三小姐!三小姐年紀小,一時不習慣有人跟著也是有的,慢慢來,慢慢來就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狠狠剜了阮紅玉一眼,那眼神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充滿了怨毒和警告——該死的賤人!你給我等著!
阮紅玉對莊媚兒那幾乎要吃人的目光恍若未見,直接將其無視。一個隻會在後宅玩弄陰私手段的跳梁小醜,連讓她浪費一絲心神的資格都沒有。
眾人終於登上了馬車。李明啟與莊媚兒同乘最前方那輛最為奢華寬大的主車,車身由堅固的玄鐵木打造,鑲嵌著防禦性的符文,隱隱有靈力流轉,由兩匹神駿非凡、毛色油亮的汗血寶馬拉動,儘顯煉器世家家主的排場與底蘊。
嫡子李玉龍獨占一輛稍小但同樣不凡的馬車。
最後,便是三位小姐同乘的寬敞馬車。車身同樣華麗,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同樣帶有基礎的防禦符文。內部空間足夠,鋪著柔軟的錦墊。
車輪滾動,馬車噠噠地駛離李府,穿過京中繁華喧鬨的街道,朝著皇宮的方向前行。
車廂內,氣氛詭異而沉悶。
阮紅玉自上車起,便如同隱形人一般,徑直縮進了最靠裡的角落。她仿佛徹底隔絕了外界,從懷中掏出那本《器胚初鑄詳要》,旁若無人地翻閱起來。靜謐的車廂裡,隻有她指尖劃過書頁時發出的輕微“沙沙”聲,規律而清晰。
李玉香端坐在正中的軟墊上,維持著優雅的坐姿。李玉珠則緊挨著她,臉上堆滿了刻意的討好笑容,嘰嘰喳喳地說著奉承話,聲音又尖又亮,試圖打破這份因阮紅玉而帶來的“冷場”。
“……大姐姐今天這身羅仙裙真是太美了!襯得姐姐跟九天仙女下凡似的!六王爺見了,保管眼睛都移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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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對步搖,一看就是珍品!大姐姐戴著,貴氣天成!”
“依我看啊,這次煉丹大比之後,六王爺肯定要……”
李玉香矜持地微笑著,偶爾輕聲應和一兩句,眼神卻時不時地飄向角落裡的阮紅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和……隱隱的不安。阮紅玉那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對她們的談話充耳不聞的姿態,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煩躁和被輕視的惱怒。
李玉珠更是越看阮紅玉那副“認真學習”的樣子越不順眼。她終於按捺不住,故意拔高了聲調,帶著濃濃的鄙夷和惡意:
“我說,二姐呀!”她刻意加重了“二姐”這個稱呼,帶著諷刺,“你打扮得如此寒酸,灰頭土臉的,待會兒進了宮,萬一哪個不長眼的把你當成我們府上打雜的粗使丫頭,你可千萬彆哭哭啼啼地說我們苛待你,或者嚷嚷自己是李府嫡女啊!我們可丟不起這個人!”
“嗯。”阮紅玉頭也沒抬,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極其敷衍的輕哼,仿佛李玉珠隻是在嗡嗡亂叫的蒼蠅。
李玉珠被她這態度噎得一窒,臉瞬間漲紅。
“玉珠!”李玉香適時地開口,聲音溫溫柔柔,帶著恰到好處的責備,“不許如此說二妹妹。”她轉向阮紅玉,臉上綻開一個無懈可擊的、充滿“姐妹情深”的溫婉笑容,聲音柔和得能滴出水來:
“二妹,你也彆怪三妹妹一時口快。她性子直,想到什麼說什麼。不過……她說的倒也在理幾分。”李玉香的目光看似關切地在阮紅玉樸素的衣裙上掃過,“畢竟,咱們李府是皇室禦用的煉器世家,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家族顏麵。今日宮中貴人多,若因衣著失了體統,被人看輕了去,於二妹你,於整個李家都不好。”
她說著,手腕一翻,一枚精巧的儲物戒光芒微閃。一套流光溢彩、以深粉色為主、鑲嵌著細碎晶石的頭麵出現在她掌心,成色上佳,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二妹若是不嫌棄姐姐的東西用過了,這套頭麵雖不是什麼稀世珍品,倒也還能見人。姐姐這就送給你,趕緊裝扮裝扮,免得……”她話未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阮紅玉的聲音依舊平淡,沒有任何起伏。她甚至沒有抬眼去看那套足以讓普通少女尖叫的華麗頭麵,對於自己那頭參差不齊的短發,來說那隻是一堆礙眼的石頭,彆說自己根本用不上,就是能夠佩戴,自己也不稀罕。
“李紅玉!”李玉香臉上的溫柔笑容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聲音裡也帶上了冷意,“你彆不識好歹!大姐姐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們李府的顏麵著想!”
自從上次退婚事件,阮紅玉那決絕捏碎玉佩、以及後來在煉器場的傳聞,都讓李玉香對這個妹妹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忌憚和敵意。她總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再是過去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廢物,變得難以看透,甚至讓她不自覺地心悸。但此刻,看著對方那油鹽不進、徹底無視自己的模樣,那份忌憚瞬間被強烈的羞辱感和憤怒取代!
廢物!丹田碎裂、不能修煉的廢物!李玉香在心中瘋狂呐喊,試圖用這個殘酷的事實來驅散心頭那絲不安。看再多書又如何?終究是廢物!
就在這時,阮紅玉終於有了動作。她緩緩合上手中的書冊,動作不疾不徐,將其重新收回懷中。然後,她抬起頭,那雙清澈沉靜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馬車內的李玉香和李玉珠。
她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憤怒,沒有嫉妒,沒有怨恨,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那眼神,像是在看兩個……無聊的物件。
僅僅隻是一瞥,快得如同錯覺。阮紅玉便迅速收回了視線,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無聊。”一聲極輕、卻清晰無比的嗤笑,仿佛從她唇邊逸出,又仿佛隻是眾人的錯覺。
恰在此時,馬車速度明顯放緩,皇宮那巍峨壯麗的宮牆已在不遠處。
不等馬車完全停穩,阮紅玉已利落地起身,一把掀開車廂側麵的錦簾。動作輕盈迅捷,如同靈巧的貓兒,在李玉香和李玉珠驚愕、憤怒的目光注視下,足尖在車轅上輕輕一點,身姿飄逸地躍下馬車,穩穩落在地麵。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泥帶水,更沒有回頭看車廂內一眼。
車廂內,李玉香臉上那精心維持的溫柔麵具徹底碎裂!她看著阮紅玉消失的車簾方向,胸口劇烈起伏,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羞怒和一絲被徹底蔑視的猙獰!那張嬌美如花的臉龐,此刻因極度的憤怒而微微扭曲,哪裡還有半分方才的端莊嫻雅?
李玉珠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晃動的車簾,手指都在發抖:“她……她竟敢……”
阮紅玉那如同看傻子般的一瞥,以及那聲若有若無的“無聊”,如同最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這對自視甚高的姐妹臉上。而阮紅玉那乾淨利落、無視她們率先下車的舉動,更是將她們視若無物的態度展現得淋漓儘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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