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默坐在暗處的草地上,聽著那熟悉的旋律《像我這樣的人》在夜風中飄蕩,心中感慨萬千。這是他初來這個世界時,借以抒發迷茫與孤獨的心聲,此刻卻從一群陌生而青春的女孩口中唱出,帶著她們的理解和情感,有種奇異的時間交錯感。
他無意識地伸手進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的小方盒。那是一盒全新的吉他琴弦。自己帶來的那把舊吉他,前兩天不小心弄斷了一根弦。今天白天在生活區集市采購時,恰好看到有賣,就順手買了一盒備用,想著哪天有空自己換上。此刻,這盒琴弦安靜地躺在他口袋裡,帶著金屬的微涼。
女孩們合唱了一段後,開始了輪唱。現在獨唱的是那個彈吉他的女孩。月光和遠處路燈的光暈柔和地灑在她身上,雖然看不清具體眉眼,但輪廓還是挺立體的。她紮著一個略顯隨意的丸子頭,幾縷柔軟的碎發不受束縛地垂落在白皙的頸側和耳邊。她微微低頭專注地撥弄琴弦時,長睫垂下,側臉線條柔和又帶著一絲認真的倔強。偶爾唱到某句,她會抬起頭對身邊的同伴露出一個笑容,嘴角便自然地漾起兩個淺淺的、可愛的梨渦,瞬間衝淡了歌曲原本的淡淡憂傷,添上了幾分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甜美與靈動。她的名字叫蘇萌萌,人如其名,帶著一種善良甜美可愛的氣質。彆問我為什麼又姓蘇啊!)
她的歌聲不算完美,甚至有些地方音準微微飄忽,但那份投入和透過旋律傳遞出的情感,卻像一根無形卻堅韌的絲線,悄然纏繞上淩默的心臟,讓他聽得有些出神。口袋裡的琴弦被他無意識地捏在掌心,似乎也沾染上了他的體溫。
突然——
“嘣!”
一聲清脆得近乎刺耳的斷裂聲猛地切斷了歌聲,也打斷了淩默飄遠的思緒。
彈吉他的女孩——蘇萌萌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看著那根驟然失去張力、軟塌下來的琴弦,臉上專注甜美的表情瞬間被錯愕和焦急取代。
“啊!弦斷了!”她旁邊的女生叫道,聲音裡滿是懊惱。
“完了完了,這下怎麼辦?正練到關鍵地方呢!”另一個女生沮喪地跺了跺腳。
“都這個點了,便利店肯定關了,文具店也早關門了,哪裡還有地方買琴弦啊……”
“明天還要最後合練一次呢,這下要耽誤了……”
女孩們七嘴八舌,剛才輕鬆愉快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被一種計劃被打亂的慌亂所取代。蘇萌萌的小臉垮了下來,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看著那把“罷工”的吉他和那根斷弦,一籌莫展,那模樣看起來可憐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幫她解決問題。
淩默隱約聽到她們焦急的對話片段,明白了緣由——原來她們是大二同一個班的學生,為了給即將到來的學院迎新晚會排練節目,才選擇晚上來操場這邊練習,因為這裡空曠又不擾民。現在弦斷了,找不到替換的,排練就要中斷了。
聽到這裡,淩默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口袋裡那盒嶄新的琴弦,存在感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幾乎有些燙手。
“要不要過去?”他內心劇烈掙紮起來。
化名“曾阿牛”潛入校園,就是為了極度低調,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關注和人際交往。此刻走過去,就意味著要主動踏入一個陌生的社交圈,需要解釋琴弦的來源,可能需要寒暄……這與他隱匿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
但是……他看著那個叫蘇萌萌的女孩焦急又無助的表情,聽著她們為了給新生呈現更好表演而發愁的對話……那盒本就是為吉他準備的琴弦,此刻仿佛在他口袋裡跳動,催促著他做點什麼。
他深吸了一口氣,夜晚微涼的空氣湧入肺腑,幫他下定了決心。他從草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朝著那圈正圍著一把斷弦吉他發愁的女生們走去。
他的身影在燈光下拉長,引起了女生們的注意。她們停下交談,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這個突然走近的、看起來有些陌生但氣質沉靜的男生,目光裡帶著疑惑和一絲警惕。
淩默在她們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從口袋裡掏出那盒未拆封的、在月光下反射著微弱光澤的新琴弦,遞到了蘇萌萌麵前。
蘇萌萌驚訝地抬起頭,那雙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因為意外而睜得圓圓的,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但在看清淩默手中之物時,驚訝瞬間轉化為巨大的、毫不掩飾的驚喜。
“這……這個是?”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雀躍。
“新的琴弦,”淩默的聲音刻意放得平穩,甚至顯得有些低沉冷淡,以符合他此刻想塑造的“普通路人”形象,“看看型號合不合適。”
蘇萌萌幾乎是立刻接了過去,借著燈光仔細看了看包裝,臉上瞬間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之前的愁雲慘霧一掃而空,那兩個梨渦又快樂地漾了出來:“合適的!是通用的型號!太謝謝你了同學!你真是幫了我們天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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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邊的女生們也紛紛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七嘴八舌地道謝:
“哇!太及時了!”
“同學你人也太好了吧!”
“真是救星啊!”
淩默隻是微微搖了搖頭,言簡意賅:“剛好有罷了。”他不想過多解釋這盒琴弦的來曆,隻想儘快脫身。
蘇萌萌一邊手腳麻利地開始更換琴弦,一邊忍不住好奇地抬頭問淩默:“同學,你是新生嗎?怎麼稱呼你呀?你也玩吉他嗎?”她的目光亮晶晶的,充滿了友善的好奇。
“我叫曾阿牛,”淩默按照準備好的身份回答,“是文學院的研究生旁聽生,今天剛報到。”
話音剛落,女孩堆裡立刻響起了一陣壓抑不住的、銀鈴般的笑聲。
“曾……曾阿牛?”一個女生重複了一遍,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真的假的?還有叫這個名字的?師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她的語氣裡充滿了善意的調侃和難以置信。
“就是啊,”另一個女生也笑著附和,“這名字聽起來好像武俠小說裡放牛的小夥計,或者那種深藏不露的掃地僧!也太特彆了吧!”她的話又引來一陣輕笑。
蘇萌萌也抬起眼,好奇地打量著淩默,嘴角彎彎的,顯然也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趣,甚至帶著點“你肯定在騙人”的狡黠猜測。
淩默麵對她們的質疑和笑聲,麵色平靜。他早就料到這個名字會引人注目,甚至被懷疑。他淡淡地補充道:“吉他……隻是自己隨便玩玩。名字隻是稱呼而已,沒什麼特彆的。”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反而讓女孩們覺得他可能有點介意這個名字被笑話,於是紛紛收斂了笑聲,但眼神裡的好奇和探究並未減少。
這時,旁邊那個短發的女生笑著打圓場,語氣熱絡:“好啦好啦,不管叫什麼,曾師兄!你人真好!謝謝你,你這簡直是雪中送炭!”在粵城的高校裡,習慣稱高年級學生多數為“師兄師姐”,而非“學長學姐”。)
蘇萌萌很快換好了琴弦,熟練地調好音,輕輕撥動了幾下,清脆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抱著恢複如初的吉他,笑容甜美地看向淩默,發出了邀請:“曾師兄,彆一個人坐在那邊了,過來一起吧?你幫了我們這麼大忙,正好聽聽我們排練,給我們提提意見?”她的眼神真誠而期待,似乎想為剛才大家對他名字的失禮表示歉意和親近。
淩默看著她的笑容,又瞥了一眼她身邊那些同樣投來友好目光的女生,猶豫了一下。他本想拒絕,但“曾阿牛”這個身份似乎不應該如此不近人情。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
但他沒有完全融入她們的圈子,隻是在離她們稍遠一點的草地邊緣坐下,保持著一個既能聽到又能表明“我隻是聽眾”態度的距離。
“我就在這兒聽聽就好,你們練吧。”他輕聲補充道,語氣平和但帶著一絲不容打擾的疏離。
蘇萌萌見他答應留下,笑得更開心了,也沒有再強求他靠近,衝他用力地點點頭,露出一個“包在我身上”的可愛表情,便和同伴們重新投入了排練。
淩默就那樣安靜地坐在一旁,像一個沉默的影子。夜風中,再次響起了《像我這樣的人》的旋律,還有女孩們認真而略帶青澀的歌聲。他聽著自己的歌被一遍遍練習,看著燈光下那個叫蘇萌萌的女孩專注彈唱的側影和偶爾看向他這邊時友好的笑容,口袋裡那盒琴弦帶來的、微不足道卻又確實存在的聯係,讓這個平行世界的夜晚,似乎不再那麼全然陌生和冰冷了。而“曾阿牛”這個樸實甚至土氣的名字,也意外地成為了他融入這個新環境的第一塊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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