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蘇青青的辦公室。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整潔的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還殘留著咖啡的醇香。
蘇青青剛剛泡好一杯熱茶,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滿足的微笑。
她正拿起手機,準備給淩默發條信息,問他今晚想吃什麼。
就在這時——
叮鈴鈴——!
辦公桌上那部內部熱線電話,毫無預兆地、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蘇青青微微蹙眉,一種不太美妙的預感掠過心頭。
她放下手機,深吸一口氣,接起了電話:“你好,我是蘇青青。”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江城文蘊》欄目組導演焦急得幾乎變了調的聲音,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蘇科長!不好了!出大事了!
張顧問……張明遠顧問他……
他突然來電話,說今天不來了!”
蘇青青的心猛地一沉,握緊了話筒:
“不來了?怎麼回事?
是身體不舒服嗎?節目下午兩點就要直播了!”
“說是身體不適!但聽著就不對勁!”
導演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們好說歹說,他態度非常堅決,就是不肯來!
後來……後來還是我托了跟張老相熟的朋友去問,才問出點實話……”
導演的聲音壓低了些,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荒謬感:
“張老他……他說他昨晚聽了淩默先生的分享,尤其是那首《臨江仙》之後,深受震撼,
自覺……自覺學問淺薄,半輩子研究都像是紙上談兵,根本……根本無顏再上節目去指點江山,談論什麼文化風骨了!
他要閉門反省!
這……這叫什麼事啊!”
蘇青青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拿著話筒的手指尖微微發涼。
張明遠顧問……被淩默打擊得……罷錄了?
這個理由太過匪夷所思,卻又無比真實地反映了昨晚淩默那場分享所帶來的、碾壓級的文化衝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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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科長!現在可怎麼辦啊?!”
導演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殘酷的現實,
“張老是這期節目的核心,主題江城的詩意與風骨就是圍繞他定的!
他這一撂挑子,節目的靈魂就沒了!
下午兩點直播,現在隻剩下不到五個小時了!”
轟!
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般瞬間籠罩下來。蘇青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後背的汗毛微微立起。
“我知道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儘量保持平穩,
“你先彆急,穩住欄目組。
我立刻聯係其他老師,看看有沒有人能臨時救場。”
掛斷電話,蘇青青再也維持不住鎮定。她立刻翻開通訊錄,開始瘋狂地打電話。
“李教授您好,我是文旅局小蘇,請問您今天下午……”
“陳院長,冒昧打擾,我們《江城文蘊》節目……”
“王老師……”
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撥出去,得到的回複卻讓她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哎呀小蘇,真不巧,我在外地參加研討會呢!”
“下午?下午我有重要講座,實在抽不開身啊!”
“蘇科長,不是我不幫忙,這麼短的時間,主題又這麼專,我這點水平上去不是獻醜嗎?撐不起場子啊!”
要麼沒空,要麼自覺分量不夠不敢接。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牆上的時鐘指針無情地走向十點。
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低氣壓盤旋。
蘇青青能想象到此刻欄目組演播廳那邊的混亂和恐慌
——主持人可能還在對稿,燈光攝像在調試,唯獨最重要的嘉賓席,空空如也,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所有人的信心。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一種深深的無力和焦慮攫住了她。
找淩默?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立刻被她自己果斷地摁了下去。
不行!絕對不行!
她蘇青青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幫淩默處理各種瑣事,讓他能心無旁騖地創作和休息嗎?
這是她自己的工作職責,是她能力的體現。
怎麼能一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就去麻煩他?
他昨天才經曆了那麼高強度的一場活動,今天理應好好休息。
絕不能給他添亂!
她咬了咬下唇,重新坐直身體,眼神裡透著一股倔強。
必須靠自己解決!
她再次拿起電話,試圖尋找那些更冷門、但或許有一線希望的人選……
然而,窗外的陽光似乎都黯淡了幾分,辦公室內的氣氛,隨著時間迫近,愈發顯得緊繃和壓抑。
一場即將到來的直播事故,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就在蘇青青焦頭爛額、幾乎要絕望之際,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蘇青青頭也沒抬,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門被推開,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穿著合體藏青色行政夾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麵容白淨,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
正是文旅局另一位部門的負責人,王主任。
他手裡還端著個保溫杯,姿態從容,仿佛隻是例行公事地串個門。
“青青科長,忙著呢?”
王主任的聲音溫和得如同浸泡過的溫水,目光卻像最精細的掃描儀,瞬間將蘇青青的狀態儘收眼底。
他的目光細致地描摹著她:
晨光下,蘇青青因為焦慮和奔波,白皙的臉頰透著一層薄紅,如同上好的白瓷染上了胭脂色。
幾縷碎發因為之前的動作,從優雅的發髻中散落,柔軟地貼在她光潔的額角和修長的脖頸邊,平添了幾分平日裡罕見的柔弱與淩亂美。
那身淺杏色的職業套裝,將她纖細的腰肢和柔美的身體曲線勾勒得淋漓儘致。
此刻,她微微蹙著眉,長而密的睫毛低垂著,在水漾的眼眸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緊抿的唇瓣失去了往日的紅潤,顯得有些乾燥,卻反而激起一種想要親手為她撫平焦慮、滋潤嗬護的欲望。
她坐在那裡,就像一株被風雨稍稍打亂了枝葉的名貴蘭花,
既有知性乾練的風骨,又透著一股急需被人捧在掌心小心嗬護的脆弱感。
這種強烈的反差,形成了一種驚心動魄的魅力。
王主任的心中,一股混合著欣賞與強烈占有欲的情緒在悄然滋長:
【真是個尤物……】
他心中暗歎。
蘇青青的美,是一種浸潤到骨子裡的溫婉、端莊與雅致。
她就像一件精心燒製的雨過天青瓷,胎骨細膩,釉色溫潤,越看越有味道,
讓人忍不住想要收藏、把玩,獨占這份美好。
他早就注意到她了,這個能力出眾又容貌驚人的女人。
她就像一顆突然落入他視野範圍內的珍珠,光澤柔和卻足以照亮周圍所有的平庸。
他王主任在體製內經營多年,人脈、地位、資源,哪一樣不是實實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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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認能提供給蘇青青的,是更穩定、更體麵、更廣闊的未來。
占有欲如同藤蔓,悄悄纏繞上他的心臟:
他想要看到這株名蘭隻為他綻放。
想要撫平她此刻眉間的憂慮,讓她用那雙清澈的眼眸,充滿感激和依賴地望向自己。
想要讓所有人知道,最終能站在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的,是他王某人!
他壓下心頭的灼熱,臉上的關切之色更濃,目光掃過蘇青青桌上那寫滿了無效聯係記錄的本子,語氣帶著了然與體貼:
“聽說《江城文蘊》那邊出了點狀況?張老臨時來不了了?”
他走到蘇青青辦公桌對麵,並沒有坐下,而是以一種看似隨意的姿態站著,語氣充滿了同情,
“唉,張老那個脾氣,我們是知道的,學問大,脾氣也倔。
這下可給你們欄目組出難題了。”
蘇青青此刻心煩意亂,沒心思跟他寒暄,隻是勉強點了點頭:
“是啊,王主任,正在想辦法。”
王主任擰開保溫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熱氣,呷了一口茶,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青青啊,彆太著急。
事情嘛,總有解決的辦法。”
他放下杯子,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營造出一種推心置腹的氛圍:
“你看,張老那邊呢,我跟他兒子有點交情,或許可以再去做做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老人家說不定能回心轉意。”
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蘇青青的反應,見她沒有立刻拒絕,便繼續拋出“解決方案”,語氣更加“真誠”:
“如果張老實在不願意來,也沒關係。
江城曆史研究院的劉副院長,跟我關係也不錯,是研究地方文化的專家,
雖然名氣比張老稍遜,但學術功底紮實,臨時頂上來救個場,分量也足夠了。
我打個電話,他應該會賣我這個麵子。”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完全是一副熱心幫忙、並且有能力解決問題的姿態。
如果到此為止,蘇青青或許還會感激他。
然而,王主任話鋒極其自然地一轉,目光落在蘇青青臉上,帶著一種看似體貼、實則隱含侵略性的意味,聲音放得更輕,卻字字清晰:
“不過青青,你也知道,這臨時請人救急,尤其是請劉副院長這個級彆的專家,光靠公對公的流程,時間上肯定來不及了,終究還是要動用點私人交情的。”
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依舊溫和,卻像包裹著糖衣的針:
“你看……要不這樣,等今天這事圓滿解決了,晚上我們一起吃個便飯?
我們也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深入……交流一下工作,說不定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
他的語氣依舊保持著領導對下屬的關懷口吻,措辭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沒有赤裸裸的威脅,也沒有低級的調戲。
但每一個字裡蘊含的暗示,以及那誌在必得的眼神,都讓蘇青青瞬間明白了他的真實意圖
——這是一場交易。
用他的“人脈”和“幫助”,換取她私下的“妥協”和“靠近”。
一股強烈的厭惡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湧上蘇青青的心頭。
她看著王主任那張看似儒雅、實則算計的精明麵孔,隻覺得比吞了蒼蠅還難受。
她猛地抬起頭,原本因焦慮而有些柔弱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冰冷,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回應,聲音清晰且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
“王主任,謝謝你的好意。
不過,公事公辦,請不要提無關的條件。”
她特意加重了“公事公辦”和“無關條件”這兩個詞,劃清了絕對的界限。
“嘉賓的問題,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不勞您費心了。”
說完,她不再看王主任瞬間有些僵硬的臉色,直接低下頭,重新拿起電話和通訊錄,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寧願自己扛下所有壓力,甚至承擔直播事故的後果,也絕不接受這種齷齪的交易,更絕不會因此事,去打擾她最不想麻煩的那個人!
王主任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慢慢收斂起來,眼神裡掠過一絲陰鷙和被人拂了麵子的惱怒。
他深深看了蘇青青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隻是那關門的聲音,比進來時重了幾分。
蘇青青聽著那聲門響,攥著話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
壓力更大,前路更迷茫,但她的內心,卻因為守住了某種底線,而奇異地變得更加堅定。
時鐘的指針毫不留情地碾過十三點三十分,演播廳裡冰冷的電子鐘閃爍著紅光,每一秒都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將所有人困在其中。
導播間裡,監視器屏幕泛著幽藍的光,映著一張張緊繃的臉。
有人無意識地啃著指甲,留下參差的齒痕;
有人反複刷新著空蕩蕩的郵箱,頁麵每一次無變化的刷新都讓呼吸更急促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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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站在控製台前,指節因用力握著對講機而泛白,他每隔十幾秒就要抬起手腕看表,那個機械轉動的小小指針,此刻像絞索般勒緊每個人的神經。
能聽到的隻有空調低沉的嗡鳴,以及不知是誰壓抑的、沉重的歎息。
偶爾有工作人員快步走過,鞋底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空間裡被放大,顯得格外刺耳。
一種無聲的恐慌在彌漫,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暈染開來。
希望正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從指縫間溜走。
而蘇青青獨自站在角落的陰影裡,仿佛與周遭的忙碌隔絕開來。
她的世界一片寂靜,隻有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擊著胸腔。
臉色是褪儘血色的蒼白,像一張被揉皺的宣紙,連嘴唇都失去了光澤,微微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軟肉裡,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紅痕,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手心早已被冰冷的汗水浸透,濕漉漉、黏膩膩的,每一次鬆開指節,都帶著一絲微弱的、不受控製的顫抖。
她在心裡一遍遍呐喊:
“怎麼辦……到底怎麼辦……”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現出最壞的結局
——直播事故的黑屏,網絡上洶湧的嘲諷,領導震怒的眼神,同事們努力付諸東流的失望……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
那個拍著胸脯保證萬無一失的自己,此刻看來是如此可笑。
沉重的負罪感像潮水般滅頂而來,讓她幾乎窒息。
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導演的眼睛,生怕在那裡麵看到責備,或者更糟
——徹底的失望。
窗外,城市的喧囂依舊,而演播廳內,時間正朝著那個無可挽回的終點
——下午兩點,義無反顧地滑去。
絕望,如同冬日裡浸透衣衫的冷水,一點點滲透進每個人的骨髓裡。
直播倒計時五分鐘。
蘇青青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幾乎是機械地重複著撥打、掛斷、再撥打的動作。
聽筒裡傳來的,永遠是那冰冷而規律的忙音,或是“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自動應答。
每一個失敗的呼叫,都像一根無形的針,紮破她心中僅存的一點點僥幸。
王主任不知何時踱到了她附近,雙手抱胸,倚在控製台邊。
他沒有說話,隻是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混合著事不關己的淡漠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果然如此”的譏誚,比任何責罵都更讓蘇青青無地自容。
他的眼神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她早已緊繃到極點的神經。
直播倒計時三分鐘。
“哐當!”
導演猛地將手中的對講機砸在控製台上,刺耳的撞擊聲讓所有人渾身一顫。
他雙手撐在操作麵板上,手背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說話!現在怎麼辦?!
是把直播信號掐了插播半小時卡通片,還是讓我親自上台去說單口相聲?!”
他的聲音是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
臨時更改節目內容?
誰都清楚,這無異於飲鴆止渴,這檔以深度和現場互動為核心的節目一旦開天窗,積累起來的口碑和信譽將在瞬間崩塌,收視率圖表會變成一道絕望的懸崖。
控製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設備運行的微弱電流聲,像為這場即將到來的災難奏響的哀樂。
直播倒計時十秒。
現場執行導演開始倒計時,聲音透過牆壁隱約傳來,每一個數字都像喪鐘。
“五、四、三、二、一……”
下午兩點整。
“啪!”
演播廳上方,那盞象征著“正在直播”的紅色信號燈,冷酷地亮了起來,像一隻驟然睜開的、漠然的審判之眼。
激昂的片頭音樂準時響徹演播廳和無數個家庭的屏幕,但這熟悉的旋律此刻聽來卻無比刺耳,充滿了諷刺意味。
鏡頭穩穩地推向了主持席。
經驗豐富的主持人臉上迅速堆起職業化的笑容,但仔細看去,那笑容僵硬而不自然,嘴角的弧度帶著細微的顫抖。
“各…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下午好,歡迎收看本期的…”
他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但語速比平時稍快,透露出內心的焦灼。
“今天我們…我們很榮幸與大家探討…江城的詩意與風骨這一…這一充滿人文情懷的主題…”
他的眼神,不受控製地、一次又一次地瞟向身旁那片空蕩蕩的嘉賓席。
那片刺眼的空缺,在高清鏡頭下被無限放大,如同畫麵上一個巨大的、流膿的傷口。
災難,已無可避免地降臨。
而幾乎在主持人話音落下的瞬間,網絡直播平台的彈幕池開始被疑問淹沒:
【嘉賓呢?】
【???就主持人一個?】
【現場事故?】
【說好的文學泰鬥呢?放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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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開場白好尷尬,主持人慌了吧……】
冰冷的文字,隔著屏幕,化作無數把利刃,精準地刺向演播廳後台每一個人的心臟。
蘇青青閉上眼,幾乎能聽到那雪崩般湧來的嘲笑與質疑聲。
直播開始後兩分三十秒。
演播廳內的空氣已經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力。
主持人臉上的笑容徹底僵化,詞句開始變得乾巴巴的,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耳膜裡瘋狂擂動的聲音。
提詞器上的文字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下一個環節的介紹詞卡在喉嚨裡,幾乎要讓他窒息。
災難的引信已經燃燒到了儘頭,下一秒,就是徹底的爆炸。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哢噠。”
一聲極輕微的響動,來自演播廳側麵的安全門。
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凝固的時空。
那扇厚重的、通常緊閉的門,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外麵推開一道縫隙。
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劃破厚重烏雲的陽光,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
是淩默!
他依舊戴著那頂熟悉的、壓得有些低的黑色棒球帽,帽簷在他臉上投下小片陰影,卻遮不住他流暢的下頜線和從容不迫的氣場。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休閒裝,步履沉穩,沒有絲毫匆忙,仿佛隻是來參加一場再平常不過的聚會。
在無數道驚愕、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他徑直走向那個備受矚目的、空置了整整三分鐘的嘉賓席,極其自然地拉開椅子,落座。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仿佛他本該就在那裡。
瞬間!
主持人徹底失語了。
他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憑空出現的身影,連提詞器上滾動的文字都忘了去看。
職業素養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隻剩下純粹的、巨大的震驚。
與此同時,後台控製室裡,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盯著監視器屏幕的人,在同一時間石化。
空氣凝固了大約一秒,或者兩秒——
“轟!”
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冷水,壓抑已久的情緒轟然爆發!
“我的天!是淩默!是淩默啊!!”
不知是誰先嘶啞地喊了出來,緊接著,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整個控製室!
有人猛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用力揮舞著拳頭;
有人激動地和旁邊的人緊緊擁抱,語無倫次;
還有人甚至紅了眼眶,用力拍打著桌麵,釋放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導演更是猛地倒吸一口氣,原本死灰般的臉上瞬間湧上狂喜的血色,他激動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力道之大發出清脆的響聲,整個人幾乎要從控製台前蹦起來。
“來了!他來了!!”
所有瀕臨崩潰的神經,在這一刻被狂喜重新接續。
而站在角落的蘇青青,在淩默身影出現在監視器畫麵裡的那一刹那,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電流擊中。
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阻止那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
眼睛在瞬間不可置信地睜到最大,瞳孔裡清晰地倒映著屏幕上那個戴著棒球帽的、熟悉又令人心安的身影。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來?她根本沒有聯係他!
無數個疑問在腦海中炸開,但都比不上那洶湧而來的、鋪天蓋地的情感衝擊。
前一秒還深陷冰窖的心臟,驟然被拋入溫暖的海洋。
緊繃到極致的弦猛地鬆開,隨之而來的不是虛脫,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安全感將她牢牢包裹。
鼻尖一酸,視線迅速模糊,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盈滿眼眶,爭先恐後地湧出,順著她捂住嘴的指縫蜿蜒滑落。
那不是悲傷,是絕處逢生後的巨大震撼,是無法言說的、洶湧澎湃的感動。
他來了,在她最絕望的時刻,像一位沉默的騎士,踏破了所有的困局,降臨於此。
就在全場因他的突然出現而陷入一種震驚的呆滯時,淩默仿佛對周遭山呼海嘯般的情緒浪潮毫無所覺。
他旁若無人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調整了一下麵前話筒的角度,動作從容不迫,帶著一種近乎優雅的精準。
那輕微的“嗒”聲,在落針可聞的演播廳裡,竟奇異地壓下了所有的躁動與不安。
然後,他抬起眼。
帽簷下的目光沉靜如水,先是對著鏡頭,隨即轉向旁邊還未從石化狀態中恢複的主持人,唇角似乎勾起一個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
關於江城的詩意與風骨,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整個演播廳,語調是他標誌性的平穩,沒有絲毫急促或波瀾,仿佛此刻並非在百萬觀眾矚目的直播現場,而是在一個午後茶館的尋常閒談。
我剛好……也有一些想法可以分享。
話音落下的瞬間,如同魔法生效。
主持人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職業本能讓他幾乎是哽咽著、帶著巨大的感激與慶幸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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