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淩默執黑先行。
他幾乎沒有思考,第一手棋便再次落在了那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偏僻到近乎荒謬的位置上!
“還來?!”一位老者忍不住低呼。
陳溪亭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縮,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小心翼翼地應對,試圖從這怪異的開局中找出規律。
然而,淩默的棋路比上一局更加天馬行空,更加匪夷所思!
他的落子如同鬼魅,完全無視常規的棋理和定式,時而高懸於九霄雲外,時而深潛入邊角之地,棋子與棋子之間看似毫無關聯,散亂得如同星空。
在場的諸位老者,包括棋力深厚的陳老,都看得眉頭緊鎖,連連搖頭,完全無法理解淩默的意圖。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隻覺得淩默像是在隨意擺弄棋子,毫無邏輯可言。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這……這真是圍棋嗎?”
陳溪亭更是陷入了極度的迷茫之中。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與一團迷霧對弈,所有的計算、所有的棋理,在淩默這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法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她精心構築的陣勢,總被淩默看似隨意的一手輕易化解;她發起的攻擊,如同泥牛入海,掀不起半點波瀾。
而淩默,這一次展現得更加“殘忍”!
他根本沒有給陳溪亭任何適應和思考的時間,落子如飛,攻勢如同疾風驟雨!
他的計算力仿佛沒有儘頭,每一步都精準地打在黑棋最難受的地方,將陳溪亭的布局撕扯得支離破碎。
棋至中盤,淩默目光一凝,一手精妙絕倫的“挖斷”,如同毒蛇吐信,瞬間切斷了黑棋大龍與根據地的聯係!
“完了!”陳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其他幾位老者也紛紛側目,或歎息,或搖頭。
這已經不是對弈,簡直是一場單方麵的淩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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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著陳溪亭那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手指,心中都生出了幾分不忍。
陳溪亭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
她看著棋盤上那條已然陷入重圍、岌岌可危的黑棋大龍,大腦一片空白。
她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掙紮,騰挪,甚至棄子……但在淩默那如同精密機器般的算路和冷酷無情的追擊下,所有的努力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淩默根本沒有給她任何僥幸的機會,招招致命,步步緊逼!
最終,又是一手乾脆利落的“點”!
屠龍!
再次屠龍!
而且,比上一局更快,更徹底!
“啪嗒。”
陳溪亭手中捏著的那顆準備投子認負的黑子,無力地掉落在棋盤上,滾了幾圈,停在了那條被屠殺的巨龍旁邊。
她怔怔地看著棋盤,然後又緩緩抬起頭,望向對麵那個依舊平靜得如同深潭般的男人。
這一次,她再也控製不住,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迅速積聚起一層晶瑩的水霧,模糊了視線。
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小的淚珠,隨著她眨眼的動作微微顫動。
她用力咬著下唇,那柔嫩的唇瓣被咬得失去了血色,留下淺淺的齒痕,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但那副委屈、不甘、又帶著巨大震撼和無限好奇的複雜表情,卻比任何哭聲都更讓人心弦觸動。
她自從成為職業棋手,被譽為天才,何曾受過這樣的打擊?
連續兩局,毫無還手之力,被同一個人,用同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乾脆利落地屠龍!
【為什麼……】
【他的棋……到底是什麼……】
【怎麼會這樣……】
無數的疑問和巨大的挫敗感在她心中交織,讓她看著淩默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有委屈,有不服,但更多的,是一種仿佛看到了圍棋之神降臨般的、純粹的震撼與無法抑製的好奇!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掛著淚珠、微微泛紅的白皙臉頰上,勾勒出她青春美好的側臉線條和那脆弱又倔強的脖頸。
包廂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極致反差的一幕所震撼——
一邊是棋枰上冷酷無情的屠殺,一邊是少女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委屈與執著。
淩默看著女孩兒這副模樣,心中也難得地升起一絲異樣。
他摸了摸鼻子,剛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
陳溪亭卻猛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雖然眼眶還是紅的,但眼神卻變得更加堅定,她帶著濃重的鼻音,幾乎是執拗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淩……淩先生!
您……您能告訴我……
這……這是什麼棋嗎?!”
淩默看著眼前梨花帶雨、倔強又委屈的陳溪亭,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盛滿了被碾壓後的茫然和對未知棋道的強烈渴求。
他本想隨口解釋兩句,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那些基於原世ai理論和網絡海量對局錘煉出的、超越時代的棋理,一時半會兒根本說不清,反而可能引來更多追問。
於是,他習慣性地用上了那套萬金油式的、雲淡風輕的語氣,摸了摸鼻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呃……沒什麼特彆的,就是隨便下的。”
“……”
“……”
“……”
話音落下,整個包廂陷入了比剛才屠龍時更加死寂的沉默!
隨便……下的?!
你管這叫隨便下的?!
那殺得職業棋手毫無還手之力、棋路詭異到讓一眾棋壇老宿都看不懂的招法,是隨便下的?!
那精準如手術刀、冷酷無情到連屠兩局大龍的算路,是隨便下的?!
許教授手裡的茶杯又一次差點脫手,他張著嘴,看著淩默,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內心在瘋狂呐喊:
【又來了!又來了!這小子又開始了!
他是不是對隨便這兩個字有什麼天大的誤解?!】
其他幾位老者更是表情管理徹底失控,有的扶額,有的仰天無語,有的指著淩默,手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們感覺自己的智商和幾十年的圍棋修養,在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和……碾壓!
而陳溪亭——
在聽到這句“隨便下的”之後,她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徹底僵住了!
那雙還噙著水霧的大眼睛瞬間睜得圓溜溜的,裡麵寫滿了極致的難以置信和……鋪天蓋地的委屈!
“隨……隨便下的?”
她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聲音帶著哭腔的顫抖。
下一秒,積聚的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她強裝鎮定的堤壩。
豆大的淚珠再也控製不住,撲簌簌地就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滾落下來,劃過她白皙光滑的臉頰,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
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嚎啕大哭,隻是無聲地掉著眼淚,微微低著頭,小巧的鼻尖都哭得泛紅了,肩膀輕輕地抽動著。
那副模樣,像極了被最信任的人用最隨意的方式,輕易摧毀了畢生信念和驕傲的樣子,脆弱得如同水晶,讓人看一眼就心尖發顫,心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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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眸子,委屈巴巴、又帶著一絲不甘的嗔怪,望著淩默,那眼神仿佛在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隨便”就……
把我殺得這麼慘……
整個包廂裡,一群德高望重的老者,加上一個剛剛展現了鬼神棋藝的淩默,
此刻都圍著一個被“隨便”二字欺負哭了的、青春靚麗的職業棋手小姑娘,
場麵一度變得極其詭異又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張力。
淩默看著哭得我見猶憐的陳溪亭,再看看周圍老人們那譴責中帶著無奈、無奈中又夾雜著“你趕緊哄哄”的眼神,
饒是他心誌堅定,此刻也感到有些頭大和……一絲絲理虧?
他好像……又把天聊死了。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陳溪亭無聲的落淚像是最淩厲的控訴,而淩默那句“隨便下的”則如同罪證確鑿。
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看著這局麵,是又好氣又好笑,想指責淩默兩句吧,可人家確實憑實力贏的,棋路再怪也怪得有道理;
想安慰陳溪亭吧,這丫頭心高氣傲,此刻的委屈恐怕不是三言兩語能化解的。
最後還是陳老,又是心疼孫女,又是對淩默的棋藝心癢難耐,
他哭笑不得地站出來打圓場,輕輕拍著孫女的背,語氣帶著寵溺和無奈:
“好了好了,溪亭,棋輸了就輸了,哭什麼鼻子?
淩小友這是……這是棋路奇特,自成一家!
咱們看不懂,是咱們學藝不精,得虛心!”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學藝不精”,陳溪亭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抽噎著反駁,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可是……可是爺爺……
他……他說是隨便下的……嗚……”
這“隨便”二字,簡直成了她的心魔。
淩默看著女孩兒哭得肩膀一聳一聳,梨花帶雨的模樣,再聽著那委屈的嗚咽,終於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摸了摸鼻子,難得地露出了一絲類似於“窘迫”的神情,試圖補救一下:
“那個……陳小姐,”
他放軟了語氣,儘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真誠一點,
“我的意思是……棋路無定法,重要的是思路,是計算,是隨機應變。
拘泥於固定的招法,反而容易被人看穿。”
他這話其實已經觸及了一些超越時代的圍棋理念,但此刻聽在陳溪亭和其他人耳中,更像是一種高深莫測的……狡辯。
陳溪亭抬起淚眼,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看著淩默,眼神裡委屈未消,但好奇和求知欲卻也頑強地冒了出來:
“那……那你的思路是什麼?
你是怎麼算的?”
淩默:“……”
【這要怎麼解釋?難道說我是地球的思維在跟你下棋嗎?】
他頓了一下,選擇了一個更玄乎的說法:“心之所至,棋之所至。”
眾人:“……”
【得,又繞回去了!跟沒說一樣!】
許教授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算是摸清淩默的脾氣了,這小子在某些方麵坦誠得嚇人,在某些方麵又“虛偽”得氣人。
他趕緊岔開話題,對著陳溪亭溫聲道:
“溪亭啊,淩默的棋藝,我們都見識了,確實是……嗯,彆具一格,神鬼莫測。
你今天能連著跟他下兩盤,雖然輸了,但也是難得的經曆,對你以後的棋路說不定大有裨益。
快彆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他又轉向淩默,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淩默啊,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欺負的!
這樣,罰你以後有空,多指點指點溪亭,就算將功補過了,怎麼樣?”
陳溪亭一聽,立刻止住了哭聲,雖然眼睛還紅紅的像小兔子,但卻猛地抬起頭,充滿期待地看向淩默,那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剛才掉金豆子的不是她。
淩默看著這爺孫倆一唱一和,再看看周圍一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老者,心中無奈,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台階了。
他點了點頭:
“有機會可以交流。”
陳溪亭這才破涕為笑,雖然笑容還有些勉強,但總算雨過天晴。
她用手背胡亂擦了擦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說了句:“謝謝淩先生。”
一場因圍棋而起的風波,總算在一種微妙而有趣的氛圍中平息了。
隻是淩默那“隨便下的”三個字,以及陳溪亭委屈落淚的畫麵,恐怕要成為在場眾人心中久久難以忘懷的經典場景了。
而經此一役,淩默在這群老者心中的形象,變得更加深不可測,除了驚世的才華,又增添了幾分……“氣人”的本事。
棋局的風波看似平息,但淩默那鬼神莫測的棋藝和那句氣死人的“隨便下的”,顯然已經在陳溪亭這位天才少女棋手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自那之後,她對待淩默的態度發生了微妙而明顯的變化。
原本那份屬於職業棋手的清冷與矜持悄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崇拜的、小心翼翼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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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默與諸位老者繼續品茶閒聊時,陳溪亭便不再像之前那樣安靜地坐在祖父身後,
而是像一隻靈動又乖巧的貓咪,悄無聲息地挪到了淩默身側後方不遠不近的位置。
她並不插話,隻是安靜地聽著,一雙清亮的美眸大部分時間都落在淩默身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淩默茶杯裡的茶水稍淺,她便會立刻注意到,然後極其自然地、動作輕柔地執起茶壺,
為他續上七分滿,不多不少,時機恰到好處,仿佛演練過無數次。
那纖細白皙的手指穩穩托著壺柄,姿態優雅。
淩默與旁人說話時,若有需要,目光微微掃過茶點盤子,她便會心領神會,輕輕將裝著精致點心的骨瓷碟往他手邊推近幾分。
她甚至細心到注意到淩默偶爾會因為專注交談而微微蹙眉,便會不著痕跡地起身,
將旁邊一扇可能帶來些許擾動的窗戶輕輕掩上一半,讓室內的光線和氣流都保持在最舒適的狀態。
她做得極其自然,沒有絲毫刻意討好的意味,更像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想要靠近和照顧的本能。
那張清麗絕俗的臉上表情專注而認真,偶爾因為成功預判了淩默的需求,唇角會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得意般的甜美笑容,
與她職業棋手的清冷氣質形成巨大反差,顯得格外可愛動人。
陳老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先是愕然,隨即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酸溜溜地捋著胡須,故意提高了聲音,對著淩默和自己孫女打趣道:
“哎呦呦,我這寶貝孫女啊,從小跟著我,給我端茶倒水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這當爺爺的坐在這兒半天,茶杯都快見底了也沒人管,眼裡就隻有淩小友咯?”
他這話帶著明顯的調侃,引得其他幾位老者也紛紛笑了起來,目光饒有興致地在淩默和陳溪亭之間來回掃視。
陳溪亭被祖父說得瞬間鬨了個大紅臉,如同熟透的蘋果,連耳根都染上了緋色。
她羞赧地跺了跺腳,嬌嗔地瞪了陳老一眼:
“爺爺!您胡說什麼呢!”
聲音又軟又糯,毫無威懾力。
她下意識地就想像小時候一樣撲過去捂住祖父的嘴,但腳步剛動,又意識到淩默就在旁邊,立刻僵住了,進退兩難,那副羞窘可愛的小女兒情態,引得眾人笑聲更大了。
她偷偷瞥了淩默一眼,見他嘴角也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隻好低下頭,假裝專心研究地毯上的花紋,但那微微泛紅的側臉和偶爾偷瞄淩默的小動作,卻將她的小心思暴露無遺。
淩默看著身邊這個因為被長輩打趣而羞得快要冒煙的女孩,
再感受著她之前那細致入微的體貼,心中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和……一絲奇異的受用。
他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端起她剛剛斟滿的茶,輕輕呷了一口,茶香氤氳中,仿佛也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少女的清新甜意。
包廂內的氣氛,因陳溪亭這個“小跟班”的出現和她爺爺善意的打趣,變得更加輕鬆活波起來。
一位才華橫溢、深不可測的青年,一位清麗脫俗、化身貼心小助理的天才女棋手,這組合怎麼看,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充滿了故事感。
就在陳溪亭化身貼心小跟班,圍著淩默忙前忙後,引得陳老酸溜溜打趣、眾人會心微笑之時,包廂裡還有一個人,心情可謂是五味雜陳,如同打翻了醋壇子。
正是那位與陳溪亭一同前來的年輕男子,他名叫周雲帆,是另一位在座大佬周老的孫子。
周家與陳家是世交,周雲帆與陳溪亭可以說是真正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周雲帆從小便對這個棋藝高超、清冷漂亮的妹妹抱有特殊的好感,
隻是陳溪亭一心撲在圍棋上,對感情之事頗為遲鈍,一直將他視為親近的兄長。
此刻,周雲帆看著自己從小守護到大的女孩,竟然對另一個初次見麵的男人如此體貼入微,那細致周到的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對她自己的親爺爺!
他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澀,一股難以言喻的羨慕嫉妒恨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
【溪亭她……她從來沒這樣對過我!】
周雲帆握著茶杯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有些發白。
他記得以前一起練棋,他給她遞水,她都常常因為沉浸在棋局裡而忘記喝。
可現在呢?淩默的茶杯隻是淺了一點,她就立刻像隻敏銳的小鹿般察覺,並輕柔地續上!
【那小子……不就是棋下得怪了點嗎?有什麼了不起!】
他內心憤憤不平,看向淩默的眼神裡帶上了明顯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長得也就……勉強還行吧,氣質……哼,裝深沉!】
他看著陳溪亭因為爺爺的打趣而羞紅了臉,那副罕見的嬌嗔模樣,更是刺得他眼睛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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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麵前,溪亭永遠是那個冷靜自持、偶爾會因為棋局爭執而瞪他一眼的“棋呆子”,何曾露出過這般小女兒情態?
周雲帆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被隔絕在了那和諧的氛圍之外。
他幾次想開口加入談話,或者做點什麼吸引陳溪亭的注意,卻發現她的目光始終若有若無地縈繞在淩默身上,那專注的眼神,是他從未得到過的。
他隻能悶悶地坐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著已經涼掉的茶,心裡堵得厲害。
偏偏他爺爺周老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笑著低聲對他說道:
“雲帆啊,看到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淩小友這才情相貌,也難怪溪亭那丫頭另眼相看嘍。
你啊,還得加把勁!”
這話簡直是往他心窩子裡又插了一刀!周雲帆差點沒把一口老血噴出來,臉色更加難看,卻又不能在長輩麵前失態,
隻能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裡已經把淩默“問候”了無數遍。
包廂內,一派和諧溫馨,角落卻坐著一個內心正在上演狂風暴雨、醋海翻騰的周雲帆。
這微妙的氣氛,讓知曉內情的幾位老者看在眼裡,更是覺得有趣,隻覺得年輕人之間的這點小心思,比棋盤上的廝殺還要精彩幾分。
淩默並非遲鈍之人,陳溪亭那過於明顯的關注和體貼,他自然能感受到。
然而,他的內心此刻卻如同一塊設置了特殊過濾網的磐石。
【身邊已經有蘇青青的溫柔,歐陽韻蕾的熾烈糾纏,顧清辭的含蓄情深,葉傾仙的清冷執著,李安冉的熱情如火……】
這團亂麻已經足夠讓他頭疼,實在無心也無力再去招惹新的情債。
更何況,在他眼中,陳溪亭不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青春正好,眼神清澈,
帶著未經世事的純粹,與他身邊那些或溫婉、或妖嬈、或知性的女子截然不同。
年齡和心境的差距,讓他下意識地將她劃入了“晚輩”或者“有天賦的後輩”這個安全區域內,自動屏蔽了所有可能發展為男女關係的信號。
他的態度溫和而坦然,接受她的斟茶服務時會禮貌道謝,
與她目光接觸時也隻是平靜地頷首,仿佛她所做的一切,與許教授為他引薦人脈、晴雅為他策劃宣傳一樣,
都隻是基於對他才華的欣賞和支持,不摻雜任何其他色彩。
他甚至在心裡盤算著,若這小姑娘在棋道上真有困惑,日後在不麻煩的前提下,倒是可以稍微點撥一二,畢竟她的天賦確實不錯。
然而,淩默這邊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自動屏蔽模式,陳溪亭那邊卻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少女的心湖,早已被投下了不止一顆石子。
最初,是淩默那些早已傳唱甚廣、讓她也暗自佩服的詩詞與歌曲,構建了一個遙遠而才華橫溢的才子形象。
那時,淩默對她而言,是隔著屏幕和紙張的、帶著光環的偶像。
接著,是今日紋枰之上,那兩局將她身為職業棋手的驕傲徹底碾碎、棋路詭異如鬼神般的對弈。
淩默落子時那專注冷靜的側臉,計算時那深不見底的眼神,以及最終屠龍時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都帶著強烈的衝擊力,
將她心中那個模糊的才子形象瞬間擊碎,重塑成了一個更加立體、更加神秘、也更具吸引力的存在。
而最致命的一擊,或許是當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清晰地看到淩默摘下帽子後的全貌
——那張臉,並非隻是簡單的俊美,而是棱角分明中帶著一絲疏離,眉眼深邃如寒潭,
沉靜時自帶一股清冷禁欲的氣質,偶爾因思考微蹙眉頭時,又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人去探究的深沉魅力。
這與她想象中溫文爾雅的才子形象完全不同,是一種更具衝擊力、更讓人心跳失衡的英俊。
幾種截然不同的特質,驚世的才華、鬼神莫測的棋力、清冷禁欲的容貌
——疊加在同一個年輕男子身上,對於陳溪亭這樣心思純粹、生活環境相對簡單、正值情竇初開年紀的天才少女來說,產生的化學反應是核彈級彆的。
於是,便出現了眼下這矛盾又可愛的一幕:
她像個殷勤的小跟班,憑借著棋手觀察入微的本能,細致地照顧著淩默的種種需求,
仿佛這樣做,就能離那個耀眼的存在更近一點,就能多了解他一絲一毫。
可每當淩默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來,或者因為她的某個小舉動而開口道謝時,
她又會瞬間像受驚的小鹿,白皙的臉頰飛起紅霞,眼神慌亂地躲閃開,心跳快得如同剛剛結束一場快棋比賽。
她低下頭,假裝整理並不可皺的衣角,或者盯著自己的指尖,但那微微抿起的、帶著一絲甜意的嘴角,卻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他……他剛才看我了……】
【他跟我說謝謝了……聲音真好聽……】
【他下棋的時候……好厲害……】
【他長得……真好看……】
這些雜亂無章、帶著少女純真悸動的念頭,像五彩的泡泡,在她心裡咕嘟咕嘟地冒著,填滿了她的整個思緒。
她一邊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和體貼,一邊內心早已是小鹿亂撞,粉紅泡泡滿天飛。
誰也不知道這位天才女棋手冷靜外表下正在上演著怎樣一場波瀾壯闊的內心戲。
隻有她那不自覺泛紅的臉頰、偶爾偷瞄淩默的閃亮眼神,以及那過於殷勤又帶著羞怯的舉動,在無聲地訴說著:少女的心事,已然悄悄萌芽。
而這一切,那個被她默默關注著的男人,卻還渾然未覺,或者說,刻意地“絕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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