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手指停在假幣邊緣的裂口處,銅箔夾層中那道細微的紋路在燈下泛著冷光。她未動聲色,隻將假幣輕輕翻轉,與流民名冊上那行歪斜的“通”字並列置於案上。燭火跳了一下,映出兩處筆鋒末端幾乎一致的拖曳弧度。
她取來放大鏡,是空間係統改良後的琉璃鏡片,邊緣鑲鐵,握感沉實。鏡下,假幣“晟”字最後一劃的磨損並非自然形成,而是人為刻出的一道斜槽,槽底殘留極細的墨痕。她調出空間數據庫,啟動“信息整合”技能,將三組數據疊合:假幣銅箔裂紋走向、名冊墨跡濃淡變化、近十日流民入城登記時間軸。
一炷香後,數據交彙點落在裂紋夾角處。那不是偶然的鑄造瑕疵,而是一組微型刻痕——兩道短橫,一道斜豎,構成一個極小的“十五”。她又比對名冊中三名無籍貫者的簽名,發現其中一人在“月”字收筆時習慣性頓挫,與假幣“火”字殘痕的起筆角度完全吻合。
“臘月十五,火攻寧遠堡。”她低聲念出,聲音如刀鋒劃過冰麵。
李震踏入靜室時,她正將假幣重新封入漆盒。他未問結果,隻看她眼神,便知已破局。他坐下,手指輕叩桌麵三下,是家族內部約定的“最高警訊”暗號。
“消息隻準你我、驍兒、毅兒與趙德知曉。”他說,“若走漏半分,敵必改計。”
李瑤點頭:“假幣由聯絡官親手書寫記號,再交死士傳遞。那三人已失蹤,應是任務完成,正待撤離。”
李震起身,走到牆邊懸掛的寧遠堡地形圖前。他取下一根細竹簽,點在城西廢棄的陶窯區。“此處曾埋過一批硫磺,是早年煉銅留下的廢料。明日就讓趙德放出風聲,說新礦脈已探明,火藥配方也將完善。”
李瑤皺眉:“若敵不信?”
“人皆貪利,尤懼失先機。”李震道,“平西王既敢用疫病為刃,必不願錯失火攻良機。他隻會疑我們是否真有硫磺,而不會疑我們是否在設局。”
次日午時,縣衙外傳來爭執聲。趙德與一名幕僚在台階上高聲辯論,言辭激烈。那幕僚質問為何不立即上報朝廷,趙德怒拍欄杆:“此等機密,豈容外泄!李公已命人封鎖礦區,三日內便要試炮,豈能讓平西王搶了先?”
話音未落,一名小廝模樣的人從側門匆匆離去,帽簷壓得極低。
當夜,酒肆茶坊已有流言:“李氏掘出硫磺礦,火器將成,寧遠堡再不怕圍困。”
李毅在西嶺三岔口布下暗哨十二處,皆配紅外夜視裝置,是空間機關圖譜改良之物,可辨夜間熱源。他親自蹲守於山石後,目光緊盯通往陶窯的小徑。子時三刻,第一撥人影出現,共七人,身披灰褐鬥篷,腳步極輕,但紅外鏡中,其體溫明顯高於夜氣。
“是死士,未用藥壓製體熱。”他低聲對身旁火銃手道,“再放兩撥進來。”
至寅時初,三批人陸續潛入,總數達三百,皆攜油囊、火折,目標明確指向陶窯與糧倉方向。李毅下令收網,暗哨自高處投下煙霧彈,封鎖退路。火銃手埋伏於城樓,槍口對準各條巷道。
李驍立於東城門樓,手按刀柄,目光如鐵。城下黑影竄動,一隊死士正以鉤索攀牆。他未下令開火,直至對方三人翻上城頭,揮刀撲來。
槍聲驟起,兩名死士當場倒地,第三人肩中一彈,跌跪於地。李驍躍下台階,刀光一閃,那人頭顱滾落,腔血噴出三尺。他提頭而立,對著城下朗聲道:“此乃平西王派來點火之人!爾等皆已入甕!”
城內鼓聲轟然炸響,四麵燈火齊明,照得夜空如晝。潛伏各處的死士驚亂四散,卻被火銃手逐一逼出死角。有人欲引燃油囊,火折剛亮,便被一槍擊斃。
天光微亮時,俘虜押至縣衙前空地,跪成兩排。李驍提刀緩步而行,目光掃過每一張臉。忽有一人抬頭,嘴角竟帶冷笑。
“你們……遲了。”那人嘶聲道,“火攻隻是幌子,真正的大軍——”
話未說完,李驍刀鋒橫切,血光迸現。他將第二顆頭顱提起,擲於階前。
“再有妄言者,如此例。”
李震立於門內,目睹全程,未發一言。待李驍入內,才開口:“那密信中‘火攻’二字,本就是誘我們暴露防備的餌。”
“所以您放出硫磺礦的消息,是將計就計?”李驍問。
“他想逼我亂陣腳,我便讓他以為得逞。”李震道,“現在,他以為我們全力防火,實則防的是他的‘真正大軍’——可那大軍,根本不存在。”
李瑤從內室走出,手中握著一張新繪的路線圖。“我剛整理俘虜供詞,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臘月十五夜,焚糧倉,亂民心’。上級聯絡人代號‘八’,正是曾在錢莊兌假幣的那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