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邁出一步,刀尖劃過焦土,留下一道淺痕。城下煙塵未散,敵軍殘部兩百重甲騎兵列陣於北嶺坡前,靜默如鐵壁。那麵殘破的“王師討逆”旗被一名將領高舉,斜指城門,旗麵焦黑,邊緣翻卷,卻仍透出一股決死之氣。
他正欲再進,一隻手掌猛然扣住他右臂。
“彆動。”李瑤聲音低而穩,目光落在那麵旗上,“那字不對。”
李驍頓住,眉峰一擰。
“‘討’字起筆應為橫撇,他們寫成了豎鉤。這不是帥令,是偽造的誘殺信號。”她語速極快,指尖微顫,已將“天機分支”之力催至極限。眼前光影閃動,三息推演如刀刻入神識——敵軍主力早已潰逃百裡,此隊為死士,唯一目的,便是引他出城,圍而誅之,以一將之命換寧遠軍心動搖。
她閉眼,額角滲出細汗,再睜時瞳孔微縮:“敵帥不在陣前,在後隊第三列,親衛環護,等你入局。”
城頭一片死寂。百姓握緊農具,民團弓手搭箭在弦,目光皆聚於李驍背影。他站著未動,戰甲焦黑,刀口有缺,呼吸沉緩。片刻後,他緩緩將刀收回鞘中,隻低聲道:“傳我令,三百精銳,隨我繞東穀側坡,潛行至敵右翼。”
話音未落,李震已登臨城樓。
他未看敵陣,隻掃了一眼沙盤旁的火堆。火焰跳動,映著他沉靜麵容。“熄火。”他下令,“南門鼓聲止,火堆滅半,留三處明焰,作怯守之態。”
傳令兵疾奔而去。片刻間,城頭鼓聲戛然而止,烈焰漸熄,僅餘幾簇微光搖曳。守軍不動,百姓亦未喧嘩,仿佛全城屏息,退入暗處。
敵軍陣中,那舉旗將領微微側首,與身旁副將低語。少頃,騎兵緩緩推進,蹄聲沉悶,踏在焦土之上,如步步逼近。
李驍已率隊悄然離城。三百精銳著輕甲,裹布裹足,沿東穀焚毀雷區邊緣潛行。此處焦木未儘,煙霧繚繞,火藥殘燼混著灰土,在夜風中飄散如霧。他們貼崖壁而行,借焦黑斷木遮蔽身形,無聲逼近敵軍右fank。
李瑤立於角樓,手中握一具特製勁弩。此弩依“機關圖譜”改良,弓臂嵌銅齒,箭槽刻導軌,可遠距精準穿甲。她將一支鐵簇箭插入弩膛,目光鎖定敵陣後方那名始終未動的將領——身披三層重甲,騎黑馬,左右八親衛持盾環列。
“等。”她低聲對身旁傳令兵道,“等聲雷響。”
城西,最後一具“聲雷”已被安置妥當。此雷無殺傷力,內填空殼火藥,點燃後лnь巨響驚人。文諜隊早已布線引信,隻待一聲令下。
敵軍已推進至距城八百步。陣型嚴密,重甲列前,長矛斜舉,步步為營。那舉旗死士策馬前行,旗杆微傾,似在挑釁。
李瑤抬手。
“點火。”
轟——!
城西一聲巨響,震得地麵微顫。敵軍陣型驟然一滯,右翼騎兵本能轉頭望向聲源,陣列微動,右fank出現短暫空隙。
就是此刻。
李驍一聲低喝,三百精銳自煙霧中暴起,如狼撲群羊。鉤索飛出,纏住馬腿,猛然發力,戰馬嘶鳴翻倒。短刃出鞘,專挑鎧甲縫隙下手——腋下、膝彎、頸側連接處,一刀即退,不留糾纏。
敵軍大亂。
那舉旗死士怒吼一聲,調轉馬頭欲迎戰,卻被三名民團精銳合圍,鉤索纏頸,猛然一拽,從馬上拖落。他掙紮欲起,一柄短斧劈下,正中肩甲,深入骨肉。
李驍未看他,目光直鎖後陣那名主將。
那人終於動了。
他撥馬欲退,卻被李瑤一箭破空射來,鐵簇箭精準擊斷馬韁。戰馬前蹄跪地,將他掀翻在地。親衛急圍上前,舉盾結陣,將他護在中央。
李驍已衝至陣前。
他未持長兵,隻抽短匕在手,戰甲未卸,腳步卻如疾風。一名親衛挺矛刺來,他側身避過,左手拍盾沿,右手匕首自下而上,刺入腋下空隙。那人悶哼倒地。
第二人橫刀劈來,他以刀背猛擊其盾麵,震蕩之力令對方手臂發麻,趁機欺身而入,匕首再出,刺入頸甲縫隙。血湧而出。
第三人未及反應,李驍已躍上盾陣邊緣,借力騰身,直撲那名主將。
那人正欲起身,李驍落地瞬間,以刀背猛擊其頭盔,震蕩之力震鬆甲胄鉚釘。他左手扣住對方肩甲,右手匕首自腋下空隙刺入,直沒至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