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劇震的刹那,李震的劍尖尚未觸及水麵,乾坤萬象匣已自行開啟。沙盤虛影中,那團赤光在船底遊移,軌跡如脈搏跳動。他收劍入鞘,抬手示意眾人噤聲。水下傳來金屬摩擦的悶響,像是鐵鏈拖過岩壁,又似巨物翻身。
“不是沉船。”李震低聲道,“是機關。”
王芳從藥箱取出一枚銅鈴,鈴舌已熔成團塊。她將鈴貼在船板上,耳貼另一側。鈴身微顫,傳出斷續的哢噠聲,如同齒輪咬合。
“水下有運轉的機括。”她抬頭,“三十年前那支糧隊,可能不是遇襲,是被吞了。”
李毅已解下腰間火折,浸油布條纏在短矛上點燃,拋入水中。火焰未熄,卻隨水流斜沉,照出水底一道巨大溝壑,邊緣整齊如刀切。溝中排列著鏽蝕的鐵柵,柵後黑影層層疊疊,形似艙室。
“退。”李震下令。
船隊緩緩後撤。行至死水區邊緣,王芳突然抬手:“等等。”她指向水麵,幾粒細小的白點正從深處浮起,觸到火光即燃,發出淡藍火焰,轉瞬熄滅。
“磷脂。”她抓起一粒放入陶管,“糧袋腐爛後滲出的油膏,遇空氣自燃。這河底……全是存糧。”
李震取出隨身竹筒,將一粒磷脂封入。匣中沙盤微光閃動,虛影重構——水底溝壑實為人工暗渠,沿渠分布七處封閉艙室,標注著“永昌三年,鎮北軍儲”。
“鬼哭灘不是險地。”他聲音沉下,“是前朝秘密糧庫,被北境封了入口。”
船返岸時天未亮。李震踏足泥灘,李毅已帶人清出一處乾地,鋪開羊皮地圖。蘇婉守在火堆旁,藥爐蒸騰,鍋中是昨夜帶回的泡糧糊。
“能吃。”她舀起一勺,“但鹽分太高,傷腎。”
李震將竹筒遞去:“提純它。”
王芳接過,放入藥爐隔水蒸。三炷香後,鍋底結出薄層白色結晶。她刮下一角放舌上嘗,點頭:“可用了。”
蘇婉卻盯著爐火:“純鹽不夠。前線需要能扛餓的乾糧,現有粟粉黏性不足,烤不成塊。”
李瑤從帳外走入,手中握著半塊焦餅:“按現法,十斤粟出三斤餅,撐不過五日。”
李震沉默片刻,解下乾坤匣按在案上。匣麵微亮,三十七種種子圖譜浮空展開。他指尖劃過,停在“占城稻”與“黑麥”之間。
“黑麥筋多。”蘇婉道,“但生長期長,來不及。”
“不種。”李震抬頭,“用空間催熟粉直接改性。”他轉向王芳,“藥爐能調溫控濕,模擬三日成熟環境嗎?”
王芳盯著爐火,忽然抓起青銅秤:“把麥粉鋪在銅板上,下麵蒸餾水汽頂著,上麵用烘乾術壓。火候穩住,三時辰出成品。”
她話音未落,已帶人拆解藥爐。銅鍋倒扣為頂,蒸汽管接出,鍋底墊石棉布,鋪上麥粉。李震割破指尖,血滴入匣,一道微光注入銅板。爐溫驟升,麥粉邊緣開始泛黃。
“減火!”王芳喝令。
一名工匠撲上閥門,蒸汽嘶鳴著泄出。鍋中麥粉逐漸凝結,散發出焦香。揭鍋時,一塊黃褐色硬餅成型,厚如銅錢,敲之有聲。
李瑤取來天平稱重:“三錢七分,泡水可脹至半碗。”
蘇婉掰下一角咀嚼,點頭:“能扛十二個時辰。”
“不夠。”李震道,“要能扛兩日,且便於攜帶。”
李瑤取出算盤,指尖翻飛:“若摻入肉糜,熱量可增三成。但現無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