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火苗跳了一下,李震睜開眼,額角的冷汗已經乾了。他沒動,手還按在蒲團上,指節泛白。眼前那幾幀殘影——倒插的戰旗、燒毀的文書、北門的烽煙——還在腦子裡轉。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發燙。
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
“父親。”李驍的聲音壓得很低。
“進來。”
門推開,李驍一身軟甲未卸,肩頭沾著夜露。他站在門口,沒多問,隻等命令。
李震起身,走到案前,鋪開豫州北境地圖。墨線勾出的山脊像一道刀口,橫在楚南與豫州之間。
“楚南要來了。”他說,“三日內,兵臨北境。”
李驍盯著地圖,眉頭一擰:“多少人?”
“五萬。”
“我們呢?”
“能戰的不到五千。”
李驍沒說話,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幾處隘口。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沒有援軍,這一仗不用打就知道結果。
李瑤推門進來,手裡攥著一份密報,紙角都快被捏爛了。“北境三座烽燧昨夜連點三燈,楚南糧隊過了青石嶺,前鋒距我邊境不足百裡。”
李震接過密報,掃了一眼,直接塞進火盆。火舌卷上來,紙邊卷曲發黑。
“傳書北方藩王。”他抬頭,“就說:楚南違約犯境,盟約生效,請依前約出兵會師北境。”
李瑤點頭,轉身就走。
“另外。”李震補了一句,“全州動員。民兵守城,私兵集結,糧草前運。我要三千騎兵,三刻內整備完畢。”
李驍抱拳,轉身出門。靴底踩在青磚上,聲音乾脆。
半個時辰後,校場點將台前,鐵甲碰撞聲不絕於耳。李驍站在高台,身後三千騎兵列陣待發,馬蹄焦躁地刨著地。他翻身上馬,長槍一挑,聲音炸開:“此戰,不是為我李家,是為你們的田、你們的屋、你們的妻兒老小!誰敢後退,軍法從事!”
隊伍靜了一瞬,隨即齊聲應喝,聲震四野。
李震趕到時,騎兵已列隊完畢。他沒上台,隻站在台下,仰頭對李驍說:“你帶騎軍走山穀迂回,我率主力壓陣。記住,彆貪功,先亂其陣,再斷其退。”
李驍點頭,一扯韁繩,戰馬人立而起,旋即衝入夜色。
李震轉身,對傳令兵道:“擂鼓,全軍開拔。”
兩日後,北境邊界。
風卷著沙塵刮過荒原,遠處地平線上,黑壓壓一片是楚南軍的前鋒。戰旗獵獵,鼓聲如雷。他們推進得極穩,陣型嚴密,顯然是衝著速戰速決來的。
李震站在高地,望遠鏡架在手,鏡片映出敵軍中軍大帳的位置。他放下鏡筒,對身邊副將道:“再傳一次令,等李驍信號。”
話音未落,左側山梁突然騰起一股煙塵。緊接著,三道狼煙衝天而起。
來了。
李震抬手,一聲令下:“擂鼓!全軍壓進!”
戰鼓轟然炸響,豫州軍主力如潮水般湧出,直撲楚南右翼。楚南軍立刻變陣,長矛手前壓,弓弩手列陣,準備硬接。
可他們沒想到,真正的殺招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