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走下城樓時,夜風已涼。市集的喧鬨還在遠處翻湧,孩童的笑聲夾在商販的吆喝裡,像一鍋煮沸的水。他沒回頭,隻將手按在腰間佩刀的銅扣上,指腹摩挲過一道舊劃痕——那是去年守城時,蠻族箭矢擦過刀鞘留下的。
府衙密室的門在他身後合攏,燈芯爆了個細小的火花。他坐在案前,沒有點第二盞燈。桌上攤著剛送來的三份邊報,字跡潦草,內容瑣碎:北境雪線提前南移,幾處關卡牲畜瘦斃,有遊騎在清水關外二十裡處露過影子,未交戰即退。
這些事單獨看都不足為懼。可連在一起,像一根繃緊的線,扯向某個看不見的結。
他閉眼,意識沉入空間。係統界麵浮現在腦海,光點流轉,標注著各項資源。曆史修正值:300。上月擊退楚南使團陰謀,加100;豫州民心穩固,加100;靈米推廣成功,加100。每一筆都來之不易。
他調出“天機推演”功能。界麵彈出提示:【推演未來三年豫州安危,需消耗精神值80,成功後可查看因果片段。是否啟動?】
他按了確認。
刹那間,顱骨如被鐵箍勒緊。眼前景象碎裂重組——風雪撲麵,大地龜裂般延伸出無數裂痕。一隊騎兵從雪幕中衝出,黑甲覆身,馬蹄踏碎冰河。他們舉的旗不是大雍,也不是楚南,而是一頭盤踞在狼首上的鷹,雙翅展開,遮住半邊天。
村莊在火光中倒塌。婦人抱著孩子奔逃,被流矢釘死在田埂上。城門被撞開,守軍屍體堆疊在甕城內,血凍成紫黑色的冰殼。時間標記一閃:三年後,秋。
他咬牙穩住意識,追問:“此局可破?”
畫麵驟停。係統回應:【可逆,需消耗200點曆史修正值,解鎖‘應對方案’模塊。是否兌換?】
他沉默了一瞬。
200點,幾乎是眼下儲備的三分之二。若此刻不用,未來遇突發政變、瘟疫再起、諸侯圍攻,都可能因資源不足而無法推演。可若不用,三年後那場戰火,將燒儘他親手建起的一切。
他伸手抹了把臉,掌心發燙。市集的燈火還在眼前晃,百姓換到絲綢時的狂喜,楚南商人跪謝醫者的場麵,老農攥著粗布顫抖的手……這些安穩,不該是曇花一現。
“兌換。”
數字跳動:曆史修正值200。界麵刷新,三行字浮現——
【聯合藩王為盟,結北境共防之約】
【修築邊牆禦敵,斷騎兵南下通路】
【提前量產強弩,以利械補兵力之缺】
畫麵再閃,出現一條長城殘段,夯土剝落,缺口處插滿折斷的長矛。一群工匠正冒雪施工,遠處有將領策馬巡視。標注:第一期工程,預計耗時十八個月。
他睜開眼,額頭冷汗滑落,滴在案上,洇開一小片水跡。燈芯又爆了一下,火光晃了晃。
他坐了半刻,等心跳平複,才提筆在紙上寫下三件事:北巡、修牆、換弩。字跡壓得極重,每一筆都像刻進去的。
片刻後,李瑤來了。她站在門邊,見父親臉色發白,眉頭一擰:“又用那個了?”
李震沒否認,把推演摘要推過去。她快速掃完,手指在“三年後秋”上停了停,抬頭:“太遠。百姓剛喘口氣,你讓他們現在就開始備戰,誰信?”
“所以不叫備戰。”他說,“叫邊防整修。”
她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兩息,忽然明白過來:“用巡查的名頭,讓驍哥帶兵北上,順道看地形?”
“對。順便試探藩王態度。”
李瑤坐下來,指尖敲了敲桌麵:“王煥倒了,士族亂了陣腳,可北邊那幾位,跟咱們不熟。突然提修牆,他們隻會想——你是防蠻族,還是防我?”
“我知道。”李震翻開輿圖,指了指燕州、雲州、朔州,“這三處藩王,手裡有兵,地盤挨著北境。若他們不點頭,牆修不起來,糧道也通不了。”
“那就得給好處。”李瑤說,“比如,修牆的錢,咱們出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