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北城坊市的巷口還懸著幾盞未熄的燈籠,風吹得紙罩輕晃,光影在牆麵上拉得歪斜。李毅貼著屋簷疾行,身後三道黑影如影隨形,腳步輕得連簷角積塵都未驚起。他們穿過兩條窄巷,停在一座塌了半邊門樓的織造局前。門匾歪斜,木料腐朽,門縫裡透出一點微弱的火光。
他抬手,三人立刻散開,無聲占據三麵死角。李毅從袖中抽出一枚銅片,輕輕插入門縫,一擰,門閂應聲而落。
屋內是間廢棄的染布房,角落堆著黴爛的布匹,正中一張破桌,趙元禮正低頭與一名江湖客低聲說話。那人身披蓑衣,腰間雙刀未解,目光如鷹,掃視四周。李毅沒有貿然靠近,而是悄然取出一枚細如發絲的毒針,夾在指間。
他等了片刻,直到那江湖客轉身去取水囊。
毒針破空,無聲沒入其頸側。那人隻來得及抬手一抓,便軟倒在地。趙元禮猛地抬頭,尚未出聲,李毅已欺身而上,一手掐住其喉,另一手抽出短刃,橫抹而過。血未濺出,喉管已被徹底封死,趙元禮雙目暴突,雙手亂抓,卻發不出半點聲響。幾息之後,身體一軟,癱在椅上。
李毅迅速搜身,在其懷中取出一封密信,封口用火漆封著,印紋是一隻倒置的鷹。他將信收入懷中,又將屍體拖至布堆後方,用破布層層掩蓋。臨走前,他在桌上留下一枚銅錢,正麵朝上,邊緣刻著一道細痕——這是暗部完成任務的標記。
四人原路退出,未驚動任何巡夜更夫。
天未亮,政事堂東側密室已燃起燈火。李瑤坐在案前,手中玉簡浮現出北城織造局周邊的街巷圖譜,紅線標注著昨夜所有可疑動向。她正調取最後一段街角暗哨的記錄,門簾一動,李毅走了進來。
他未說話,隻將那封密信放在案上。
李瑤拆開,快速瀏覽。信中內容確鑿:趙元禮已聯絡兵部兩名舊友,約定三日後夜半開北門,接應一支偽裝成商隊的武裝隊伍入城;同時,南方某勢力承諾提供糧草與兵力支持,事成後“共複舊製”。
她合上信,抬頭看向李毅:“人死了?”
“死了。”李毅聲音低沉,“沒留活口,也沒驚動旁人。”
“好。”她指尖輕點玉簡,將密信內容錄入情報網,隨即啟動分流程序。三份內容略有差異的“閩越來信”副本被分彆送往禦史台值房、刑部案庫與禁軍統領的私邸,每一封都附有偽造的傳遞路徑與筆跡樣本。
她又調出市井輿情節點,命人將“奸臣通敵”的故事交給城南三位說書人,要求連講三日,每場都加入新的“細節”:有人說親眼見趙元禮夜會南商,有人稱其宅中搜出異族兵器,更有人繪聲繪色描述“那支商隊實為千人死士,隻等一聲令下便血洗皇城”。
天光初亮,朝會尚未開始,宮門外已有人竊竊私語。
早朝時,三名禦史聯名上奏,言辭激烈,直指趙元禮勾結外敵、圖謀不軌,請求皇帝立即徹查。皇帝麵色陰沉,當即命刑部拘捕其餘兩名涉案郎中,並封鎖其府邸。
李瑤坐在政事堂側案,手中玉簡不斷跳動著輿情數據。她看到,禦史台的奏報剛出,城中茶樓便已炸開鍋;刑部衙門前圍滿百姓,有人高喊“清君側”,有人怒斥“亂臣賊子不得活”。她微微點頭,隨即又發出一道指令:在禁軍內部散布消息,稱皇帝已密令九門緊閉,凡私通兵部者,一律以同謀論處。
兩名郎中被押入大牢時,臉色慘白。他們原打算今夜聯絡兵部舊部,尋求庇護,可剛入獄,便聽牢頭低聲透露:“禁軍昨夜已接管城防,兵部三位主官都被軟禁在府,誰也出不去。”
當夜,獄中傳來異動。守卒前去查看,發現二人已倒地不起,口角溢出黑血,身旁各有一隻碎裂的瓷碗。刑部驗屍後確認,是服毒自儘。
次日清晨,刑部搜查二人宅邸,在夾牆中發現十餘封與嶺南舊部往來的密信,內容涉及策反、調兵、偽造聖旨等罪行。證據確鑿,皇帝震怒,下詔削其官爵,抄沒家產,牽連者十餘人皆貶為庶民,永不錄用。
政事堂內,李震端坐主位,手中翻閱著刑部呈上的案卷。他看完最後一頁,緩緩合上,擱在案上。
“趙元禮的屍體何時發現的?”他問。
“今晨辰時,由一名拾荒老者在織造局後巷發現。”李瑤答,“刑部已驗明,死於江湖仇殺,頸上有明顯掐痕,現場遺留一枚刻鷹銅牌,疑似舊流民幫派信物。”
“那就照此定案。”李震點頭,“通敵之事,由朝廷查明;死因,由江湖了結。不必再提。”
李瑤應下,手指在玉簡上輕劃,將“敵對網絡已瓦解”的標記置頂,隨後關閉係統。
李毅站在堂下,始終未發一言。直到李震抬眼看他,他才上前一步,低聲稟報:“趙元禮最後說的話,是‘賢王已應,隻待京變’。”
堂內一時寂靜。
李震沒有動怒,隻是輕輕敲了兩下桌麵,像是在數著什麼。片刻後,他開口:“賢王……倒是沉得住氣。”
李瑤抬頭:“是否要對他……”
“不。”李震打斷,“他若不動,我們也不動。一動,反而顯得我們心虛。”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頭陽光正好,照在政事堂前的石階上,幾名文書正抱著新印的農政告示走出門,準備送往各州縣。遠處千機坊的煙囪依舊冒著煙,工匠們已經開始新一批農具的試製。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新政文告整理好了?”
“已備妥。”李瑤答,“隻等您點頭,便可發往各道。”
“發。”李震背對著眾人,聲音平靜,“就說——北方安定,新政推行無阻,百姓可安心耕作,朝廷不負黎民。”
堂內眾人領命,陸續退下。李瑤收起玉簡,正要離開,李震卻叫住她。
“你剛才說,輿情已平?”
“是。”她轉身,“百姓議論的焦點,已從‘誰要造反’轉為‘新農具何時下發’。”
李震微微頷首,目光仍望著窗外。
片刻後,他輕聲道:“終得清平。”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文書慌忙闖入,手中捧著一封加急驛報,臉色發白。
“北方急報!”他聲音發顫,“幽州……幽州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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