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沙盤邊緣,李瑤指尖迅速撥動銅片機關,青銅匣內波紋圖譜緩緩展開。她盯著三處紅點——赤牙部主營、糧倉、馬廄,皆有持續熱源殘留,卻無騎兵集結跡象。
“不是潰逃。”她抬眼看向李震,“是燒自己的營。”
李震站在沙盤前未動,手指輕叩案角。炭盆裡那半張被點燃的地圖已化作灰燼,餘溫尚存。他隻問一句:“信號布好了沒有?”
帳外風雪稍歇,李毅掀簾而入,皮袍上結著冰碴,聲音低穩:“北岸第三號哨點已激活,鷹哨可傳三裡。”
“發。”李震道,“三短聲,按原定暗號。”
李毅點頭退出。片刻後,遠處山脊傳來幾聲短促鷹鳴,劃破寂靜。那是機關鳥感應到信號後的回應,也是預設聯絡的開始。
兩日過去,風雪再起。
校場上的騎兵已整隊待命,李驍披甲立於旗杆下,目光頻頻望向北方。主營帳中,李瑤翻閱著最新密報,眉頭微鎖。
“係統捕捉到七次‘斷糧’相關通話,五次提及‘東穀’。”她將紙條遞向李震,“西部三部之間有加密傳信,頻率比往常高出三倍。”
李震接過紙條掃了一眼,沒說話。
他知道,人在絕境中最怕的是沒人接應。可也最怕有人太快伸手——那可能是誘餌,也可能是一把推他們進死地的力。
“再等等。”他說。
直到第三夜子時,李毅帶回一枚插在雪樁上的狼骨令。令身刻痕深重,背麵七字清晰可辨:“斷牙嶺東穀,子時見”。
李瑤立即調取地形圖,指節點在一處狹窄山穀:“此處易守難攻,隻容單人通行。對方若設伏,去的人走不出十步就會被圍。”
李驍當即請命:“我去。”
李震搖頭:“你一露麵,就是決戰。我們現在要的是話,不是戰。”
帳內沉默片刻。最終,李震從袖中取出一隻空匣,交到李毅手中。“帶上它。裡麵裝了錄音銅片,能記下每一句話。你隻說該說的,不做任何承諾。”
李毅接過匣子,藏入懷中,轉身離去。
子時,斷牙嶺東穀。
霧氣彌漫,寒風穿穀如刀。李毅獨自前行,腳步沉穩。行至穀中,前方三人影自霧中浮現,為首者身形粗壯,臉上刻著一道舊疤,正是赤牙部左祭長阿古泰。
“南人來了。”阿古泰開口,聲音沙啞,“你們主子不敢來?”
“我來就夠了。”李毅站定,手按腰側短刃,“你們燒了自己的營地,是想投誠,還是想引我們進去剿殺殘部?”
阿古泰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焦黑的穀穗:“這是今早最後一點存糧。鐵木真許諾秋收補給,結果全給了狼脊部。我們族中老人餓死在帳中,孩子啃皮帶充饑。你說,我們還能忠多久?”
李毅不動聲色:“所以你們決定反?”
“不是決定。”阿古泰咬牙,“是活路斷了。昨夜我殺了監軍副將,砍了他的頭掛在旗杆上。現在鐵木真必派兵鎮壓,若無外援,三日內全族皆屠。”
他向前一步,直視李毅:“你們若願出兵,我們就在軍營放火、斬將、亂其陣腳。但有一個條件——勝後,北原之地,不得再分主奴。”
李毅沉默片刻,打開手中空匣,輕聲道:“這話,我已經記下了。”
阿古泰一怔:“什麼?”
“李氏不收奴。”李毅合上匣子,“隻結盟。你們從內部攪亂主力,我們自外破之。勝後,劃界共牧,互市通商,十年免稅。若違此約,天誅地滅。”
他說完,抽出短刃,在掌心一劃,鮮血滴落雪地。阿古泰盯著那血,忽然大笑,也割掌相印。兩人握拳碰腕,血染霜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