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筆尖還停在“周文遠”三個字上,墨跡未乾。她正要提筆寫下下一步追查方向,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醫童跌撞衝進屋來,臉色發白:“公主!醫館……醫館出事了!”
她猛地站起身,紙頁從案頭滑落。
“說清楚,什麼出事?”
“藥……藥出了問題!今天發的賑藥,有人吃完後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現在已有三十多人倒下,蘇夫人已經趕過去了!”
李瑤抓起外袍就往外走。夜風撲麵,街上已亂作一團。有百姓抬著昏迷的親人往醫館跑,有人跪在門口哭喊求救。醫館內外燈火通明,人影穿梭,幾名醫師滿頭大汗地來回奔忙。
蘇婉蹲在一個孩子身邊,正用銀針刺其指尖放血。那孩子嘴唇青紫,呼吸微弱。她迅速翻開眼皮查看,又掰開嘴嗅了口氣,隨即沉聲道:“是斷腸草,混在歸脾丸裡了。”
旁邊醫師顫聲問:“可……可這藥是我們自己配的,怎麼會……”
“不是我們配的。”蘇婉站起身,聲音冷了下來,“外購藥材這兩天才送到,還沒來得及核驗。他們趁虛而入。”
她轉身走向藥櫃,親手打開幾瓶剛分裝好的賑藥,一一嗅聞。第三瓶剛啟封,一股苦中帶腥的氣息竄出。她立刻命人封存所有同批藥材,同時下令:“即刻停發今日所有口服藥,改用注射劑和外敷方。空間儲備的淨化散全部啟用,優先供給重症者。”
一名老婦抱著孫子跪到她跟前,哭得幾乎背過氣去。蘇婉二話不說,接過孩子,當眾拆開一包淨化散,兌水調勻,親自喂入其口中。隨後她又端起一碗新熬的解毒湯,喝了一小口,仰頭咽下。
“這藥能用!”她聲音不大,卻傳遍全場,“我喝了沒事,你們放心給孩子用!”
人群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哭喊與感激聲。有人開始磕頭,有人跟著高呼“神醫救命”。
李瑤擠到她身邊,低聲問:“查到源頭了嗎?”
“藥材商是州城西市的‘濟仁堂’,名義上是本地善戶開設,賬目清白。但我剛才看了送貨單——這批藥是三天前由一名自稱‘倉曹副吏’的人親自押送入庫,說是緊急補給,免檢直入庫房。”
“免檢?”李瑤眼神一凜,“誰給的令?”
“蓋的是倉曹參軍印。”
“又是他。”李瑤咬牙,“前腳銷毀戶籍證據,後腳就在藥裡動手。這不是巧合,是報複。”
兩人正說話間,李震帶著李毅趕到。他一路走進醫館,腳步沉穩,臉上看不出情緒,可目光掃過病床上蜷縮呻吟的百姓時,瞳孔驟然收縮。
他走到一個角落,那裡躺著個五六歲的男孩,渾身抽搐,母親摟著他不停落淚。李震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那母親忽然抬頭,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大人……救救他……他才吃了一顆藥啊……”
李震沒動,也沒答話。他盯著那孩子泛青的臉色,許久,才緩緩點頭:“會救的。”
他站起身,對李瑤說:“把所有涉事人員名單給我。”
“已經整理好了。”她遞上一份紙頁,“從藥材商、送貨人到簽收庫吏,共七人。其中三人與青陽商會賬房有過私下往來記錄,時間集中在過去十日內。”
李震接過名單,看也不看,直接遞給李毅:“你帶人,把這七個全都控製起來。一個不漏,不準走脫。”
李毅接過,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等等。”李震叫住他,“不要打草驚蛇。這些人背後還有主使,我要的是根,不是葉。”
李毅停下腳步,回頭:“屬下明白。隻查不動,先摸線。”
李震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