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捧著那張染血的紙條退下,李毅已立在殿外石階上。他沒等傳召,聽見腳步聲便轉身迎上來,甲片擦過廊柱發出輕響。
“子時三刻。”他低聲重複,目光掃過紙條上的字跡,“西華門外死了人,是咱們的人。”
李震站在殿門口,未應聲。風從宮道儘頭卷來,吹動簷角銅鈴,一下,又一下。
“你帶多少人?”
“三十個,都是老手。”李毅將雙匕插回腰側皮鞘,袖中弩機扣弦微響,“南熏殿、禦河橋、西華門,三點布控。刺客若想近身,必走這三處之一。”
李震點頭:“彆驚動宮裡其他人。乾清宮不動一兵一卒,讓他們以為陛下仍在原處。”
“明白。”李毅抱拳,轉身欲走。
“等等。”李震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符,遞過去,“這是密探臨死前攥著的,你看一眼。”
李毅接過,指尖摩挲符麵。半句刻文嵌在鏽痕之間:“龍脈斷處,真君當興。”字體歪斜,像是倉促鑿成。他抬眼,李震已轉身回殿,背影沉入燈火深處。
他收起銅符,快步走向宮牆暗處。
西華門一帶早已清空守夜雜役。錦衣衛換上禁軍服色,分散埋伏於值房與夾道。李毅親自蹲守禦河石橋下方,水聲潺潺,掩住呼吸節奏。兩名手下伏在對岸槐樹後,以布巾裹住刀柄,防金屬反光。
子時剛過,一道灰影貼著宮牆根移動。腳步極輕,但落地時右足略拖,與禁軍巡夜步伐不符。李毅屏息,右手搭上袖弩。
灰影行至橋頭,忽然停步,似有所覺。
一聲短哨破空而起。
三麵燈籠同時點亮,錦衣衛從暗處撲出。那人猛地抽刀,寒光一閃,直撲橋心。李毅躍起,袖弩連發兩矢,第一支擊偏其手腕,第二支釘入咽喉。屍體倒地時濺起水花,手中短刃滑落,刃口泛藍。
手下上前翻檢,從懷中掏出火折與引信包。“想燒南熏殿東廂,那邊堆著冬炭。”
“不止刺殺。”李毅蹲下,撥開死者衣領,頸後烙有一枚小印,形如斷裂山脊,“這是清虛觀死士的標記,王晏養了多年。”
他站起身,下令:“把屍首拖去偏院,彆留痕跡。繼續盯。”
第二波動靜出現在南熏殿偏廊。一名偽裝成夜巡軍官的死士試圖混入內廷,被提前換崗的錦衣衛識破口令破綻。雙方交手不過五招,對方見勢不妙,轉身就逃。三名錦衣衛追出百步,在禦花園假山洞口將其圍住。那人咬破唇間毒囊,倒地前擲出一把飛鏢,傷了一人左肩。
李毅趕到時,毒發者尚在抽搐。他親手撬開其嘴,取出殘餘藥丸,黑褐色,無味。
“不是尋常砒霜。”他遞給隨行醫官,“帶回衙門驗。”
第三組報訊來自清虛觀廢院。四名死士據守院內高台,投下石灰包與鐵蒺藜,封鎖大門。兩名錦衣衛衝陣時被迷眼受傷。
李毅趕到時,院牆外已圍滿人馬。他看了一眼高台,下令:“不用強攻。搬兩捆浸油麻繩進來,點煙。”
手下依令行事。濃煙順著風勢灌入院中。片刻後,咳嗽聲從屋頂傳來。一人翻越西側矮牆企圖突圍,被埋伏在柴房後的錦衣衛撲倒。
李毅親自帶隊翻牆而入。院內煙霧彌漫,視線不足五尺。他貼牆前行,耳聽腳步錯亂,判斷三人被困正廳。一腳踹開木門,兩名死士揮刀撲來,動作遲緩,顯已中毒。
他避過第一刀,肘擊對方胸口,趁其後仰之際拔出腰匕,橫切咽喉。另一人剛舉臂,李毅已欺身近前,匕首自肋下穿入,直抵心臟。屍體軟倒時,他順勢抽出刀刃,甩去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