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宮門更鼓尚在回響。李瑤站在情報閣的燈下,指尖劃過案上攤開的密報殘頁。她已一個時辰未曾落座,從錦衣衛署傳來的最後一道消息——三批信使皆被攔截,水路送信人反被搜出“通敵書信”——讓她立刻明白,李毅已被徹底孤立。
她抬手掀開袖口,露出腕間一道淺痕,那是動用“天機推演”後留下的痕跡。片刻前,她以精神為引,窺得未來三日中兩個關鍵節點:一名仆役將在寅時初刻攜帶文書出城南彆院側門;另一處隱秘田莊的庫房將在卯時交接一批銀貨。機會隻有一次,錯則全盤落空。
“青鳶。”她聲音不高,卻穿透寂靜。
暗處一人應聲而出,身形瘦小,臉上蒙著黑巾,隻露一雙清亮的眼睛。李瑤遞過一張紙條:“你去城南,盯住那個穿灰袍的仆役。他懷裡有東西,必須在他交出去之前拿到手。”
青鳶點頭,身影一閃便沒入夜色。
她又轉向另一人:“墨痕,鄭謙名下那處田莊,近三日進出的銀兩都記在哪本賬上?”
墨痕年近四十,麵容沉穩,曾是刑部老吏。他低聲答:“按規製,此類出入應記於工部營建司副冊,但這類賬往往另設私檔。我已查到,他們慣用‘石灰采買’作掩,實則每筆多出的銀兩,都會在當日傍晚由一名老吏帶往西市當鋪兌換成金葉子。”
李瑤眼神一凝:“當鋪是誰在管?”
“崔家遠支的一個旁係子侄,平日不起眼,卻是劉文昭的遠親。”
她當即提筆寫下一道指令,封入蠟丸:“你親自走一趟,務必拿到那本未入冊的流水簿子。若不能帶回原件,就用顯影藥水拓一份。”
墨痕領命而去。
閣內隻剩她一人,燭火映著牆上懸掛的巨大布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戶部、工部、兵部十餘名官員的日常行蹤與資金往來。她取出一枚銅釘,輕輕壓在“劉文昭”三字之上。此人表麵中立,昨夜卻親赴城南彆院,絕非偶然。
半個時辰後,青鳶悄然返回,發間夾著一片薄紙。李瑤接過,在燈下展開。那是一張謄抄至一半的文書草稿,字跡潦草,內容卻是完整的構陷計劃:如何偽造李毅與蠻族使者的密信,如何安排流浪漢作偽證,甚至詳細列出了哪幾位禦史會被許以升遷來換取聯名彈劾。
她再取特製藥水輕塗紙麵,原本空白的邊角漸漸浮現出幾行小字:“亥時三刻,東巷換匣,印模已備,事成後銀三十兩付於舊井台下。”
筆跡經比對,確為劉文昭身邊親信所寫。
與此同時,墨痕也帶回了田莊賬冊的拓本。其中一筆記錄格外刺眼:三日前,鄭謙名下田莊收銀兩千兩,來源標注為“南線修堤餘款”,但實際並無此工程。而次日清晨,同一筆銀兩便以“藥材采購”名義轉入戶部右司周通之弟的商號名下。
資金閉環,贓銀流轉,環環相扣。
李瑤坐回案前,取出家族獨有的密寫紙,開始整合所有線索。她將五人會麵時間、偽造文書流程、資金轉移路徑、密信傳遞方式逐一梳理,繪成一張簡明圖譜。圖譜中央,劉文昭的名字被紅線層層包圍,其與周通、鄭謙、馮倫、沈茂之間的聯絡鏈清晰可見,每一環都有物證支撐。
她又調出“乾坤萬象匣”的記錄,核對李毅此前上報的物資損耗數據。對比發現,僅過去三個月,戶部申報的藥材、建材損耗率竟高出正常值七倍以上,而這些“損耗”對應的銀兩,最終都流入了上述幾人的私賬。
證據鏈閉合。
她將圖譜卷起,放入特製銅管,外層裹蠟密封。隨即召來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這是空間培育的靈禽,能避巡衛耳目,直飛錦衣衛署後院密林。
“送去李毅手中,不得延誤。”
她又另備一份副本,交予心腹:“你走北門偏道,繞過巡城司,務必在辰時前將此信交到趙德手上,當麵交付,不可假手他人。”
一切安排妥當,她並未離開情報閣,而是重新鋪開一張空白紙頁,開始記錄可能被遺漏的細節:劉文昭近日是否與兵部某位主事頻繁接觸?周通府中是否有陌生麵孔出入?這些看似微小的痕跡,或許會在接下來的對峙中成為致命一擊。
天光漸亮,遠處傳來第一聲晨鐘。
情報閣外,一名校尉疾步而來,低聲稟報:“活體信鴿已出發,預計半柱香後抵達錦衣衛署。另一路快馬也已出城,巡城司尚未察覺。”
李瑤點頭,目光落在桌角那張未銷毀的草稿紙上。她伸手將其投入爐中,火焰瞬間吞沒字跡。
就在火苗跳動的刹那,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青鳶匆匆進來,手中多了一塊布片,是從那名仆役衣角剪下的。
“他在東巷交出了一個木匣,接貨的是個戴鬥笠的男人,身形像兵部馮倫的貼身仆從。我沒能跟到底,但留下了這個。”
李瑤接過布片,翻看背麵,隱約有一枚極淡的印痕,像是某種封泥殘留。她取出放大鏡細看,紋路逐漸清晰——是兵部職方司的暗記。
她眼神一沉。
職方司掌軍情輿圖,尋常事務從不涉財。馮倫為何要通過此渠道傳遞密物?
她立即提筆補錄一條新線索,附在圖譜之後,並在副本上加注:“馮倫或涉軍資挪用,需進一步查證。”
此時,東方天際已泛出魚肚白。她站起身,走到窗前。遠處宮牆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早朝的鐘聲即將敲響。
她知道,李毅此刻正守在密室,等待她的消息。而她送出的每一份證據,都將是他反擊的利刃。
突然,一名情報員衝入閣內,語氣急促:“大人!剛截獲一份密語傳報,來自兵部值房——今日早朝,禮科給事中將率先彈劾李毅‘勾結外敵、私設刑獄’,隨後工部侍郎、兵部主事將接連附議,意圖當場定罪,請陛下削其權柄!”
李瑤神色未變,隻問:“傳報用的是哪種密碼?”
“是兵部內部通用的‘節氣代號’,我們破譯了三年,從未出錯。”
她轉身走向案前,抽出最後一張空白紙,提筆寫下八個字:“證據已齊,靜待時機。”
她將紙折好,放入袖中,準備隨時應對突發變局。
窗外,晨風拂過簷角銅鈴,發出一聲輕響。
李瑤抬起手,輕輕按在案邊那把短匕的刀柄上。
喜歡李氏霸業:全家定鼎新朝請大家收藏:()李氏霸業:全家定鼎新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