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敲過三響,宮門大開。
李毅立於丹墀之下,衣袍未整,袖口微皺,卻站得筆直。他手中緊握一卷銅管,封蠟尚存指痕。殿內百官已列班就位,禮科給事中出列,聲如洪鐘:“臣啟陛下,錦衣衛指揮使李毅,專權跋扈,私通外敵,濫用刑訊,罪證確鑿,請即削其職,下獄待審!”
話音未落,工部侍郎緊隨其後:“前日有蠻族信使夜入京畿,蹤跡直通錦衣衛署後巷,巡城司已錄其行蹤。此等勾連,豈是巧合?”
兵部主事亦上前一步:“更有被拘禦史親述,李毅以鐵鏈縛人於地牢,晝夜拷問,數名言官險遭不測。此非執法,實為恐嚇朝臣!”
三人聯奏,字字如錘,砸向殿心。
群臣側目,有人低語,有人避視。李毅卻不辯一詞,隻將銅管高舉過頂,聲音沉穩:“臣無冤可訴,唯有證據呈上,請陛下親覽。”
李震端坐龍椅,目光掃過那卷銅管,片刻後點頭:“呈上來。”
內侍快步取過,遞至禦案。李震親手破開蠟封,抽出其中圖譜,緩緩展開。
圖譜之上,線條清晰,字跡工整。自戶部藥材損耗,到工部建材虛報;從銀兩流轉路徑,至偽證製造流程,環環相扣。五人之名赫然在列:劉文昭、周通、鄭謙、馮倫、沈茂。每一筆貪墨,皆有賬冊拓本為憑;每一次密會,皆標注時間地點。
“這是什麼?”李震問。
“是他們構陷臣的計劃。”李毅朗聲道,“也是他們三年來蠶食國庫的罪證。”
他邁前一步,指向圖譜一角:“昨夜,有人欲在東巷交接木匣,內藏偽造密信底稿。臣截得布片一枚,上有兵部職方司暗記。請問馮大人,職方司掌軍情機要,何以涉足贓銀傳遞?”
馮倫臉色一變,嘴唇微動,卻未出聲。
李毅又取出一紙草稿:“這是他們在彆院謄寫的文書殘頁,寫明‘亥時三刻換匣’‘銀三十兩付舊井台下’。筆跡經刑部老吏比對,確認出自劉文昭親信之手。陛下若不信,可召此人當堂對質。”
劉文昭終於開口:“荒謬!此等紙片,誰不可偽造?你身為錦衣衛,擅闖私宅,竊取物件,才是真正的賊!”
“臣未曾擅闖。”李毅冷眼看他,“此物由線人自仆役發間取得,全程有人見證。倒是劉大人,昨夜為何親赴城南彆院?按製,你無權乾預工部營建事務,更不該與周通等人深夜密會。”
周通怒極反笑:“好個倒打一耙!你說我們密謀,可有憑證?你說賬目造假,可有原件?空口白牙,就想扳倒朝廷命官?”
“原件在此。”李毅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這是工部營建司副冊之外另設的私賬拓本,記錄鄭謙名下田莊收受‘修堤餘款’兩千兩,次日轉入戶部周通之弟商號,名義為藥材采購。而滇南三月並無修堤工程,戶部也未調撥此款。”
他將冊子擲於階前:“請諸位翻看,每一筆銀錢,皆能追至今日早朝之前。你們怕臣查賬,所以先下手為強,偽造通敵之罪,意圖逼臣退位。可惜——”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你們忘了,真正掌握證據的人,從來不是你們。”
殿內一時寂靜。
鄭謙額頭滲汗,強撐道:“即便賬目有誤,也是下屬舞弊,與我何乾?你拿不出我親自簽字的手令,便是誣告!”
“你不簽字,自然有人代簽。”李毅從袖中再取一紙,“這是你府中管家與周通商號往來的憑據,上麵蓋有你的私印。印模清晰,墨色新鮮。若陛下不信,可命人即刻搜查你書房印匣,看看是否缺失一方?”
鄭謙猛然後退半步,袖子掃落身側玉笏。
李震低頭看著圖譜,手指緩緩劃過那條資金閉環的紅線。他沒有抬頭,隻問:“戶部近三月申報藥材損耗率,比往年高出幾倍?”
一名老吏顫聲答:“回陛下……七倍有餘。”
“那實際送達邊關的藥材數量,可曾減少?”
“不曾……甚至略有增加。”
“為何?”
“因……因李指揮使下令改用空間儲運,損耗幾乎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