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風卷著沙粒打在旗麵上,發出撲撲的響聲。李驍站在高坡上,手搭涼棚望向遠處。半刻鐘前,斥候連滾帶爬地衝進營帳,說發現大批騎兵在二十裡外集結,行進方向直指中軍大營。
他立刻下令全軍戒備。
傳令兵騎馬奔出,一麵麵戰旗迅速收攏。前鋒部隊開始後撤,預備隊從側翼推進。鼓聲由緩轉急,一通緊似兩通。士兵們扛著盾牌跑向預定位置,弓弩手登上土壘,火炮被推到前沿陣地。
天色陰沉,雲層壓得很低。
李驍轉身走進指揮帳,地圖鋪在案上,三支紅筆標注的敵軍可能路線已被擦去,重新畫了兩條黑線。他盯著那條穿過山穀的路徑看了許久,手指敲了敲桌麵。
“他們不是散兵遊勇。”他對副將說,“動作太齊了。”
副將點頭:“剛才探子回報,西麵山坡出現重甲步兵方陣,列的是舊朝禁軍的雁行陣。”
李驍眼神一凝。
禁軍?那些人早就該死光了。
他抓起腰間佩刀,大步走出帳篷。外麵已經架起烽煙台,幾名號手站在高處待命。他抬頭看了看風向,對身邊親兵說:“點一號煙火,通知炮兵準備覆蓋山穀入口。”
煙火升空,一道紅色光痕劃破灰暗天空。
不到一柱香時間,遠方塵土飛揚。地麵開始輕微震動,馬蹄聲如悶雷滾來。先頭輕騎出現在視野儘頭,呈扇形展開,速度不快,但節奏穩定。他們沒有直接衝鋒,而是繞著前線陣地外圈遊走,時不時射出幾箭試探。
李驍冷笑:“想耗我們箭矢?”
話音未落,東側山道突然衝出一隊重甲兵。他們身披鐵片編綴的戰鎧,手持長戟,步伐整齊,每踏一步都發出沉重聲響。這是標準的舊朝禁軍打法——輕騎擾陣,重步破防。
“果然聯手了。”李驍低聲說。
他抓起令旗,親自登上旗台。鼓聲隨之變化,三長兩短,炮兵陣地立刻響應。改良震天雷被裝入炮管,引信點燃。轟的一聲,第一枚炮彈落在敵軍前鋒之間,炸開一片血霧。
敵軍陣型晃了一下,但沒有潰散。後排士兵抬著木盾頂上,繼續推進。第二波、第三波炮擊接連落下,可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分散得當,傷亡比預想少得多。
李驍皺眉。
這不是以往那種亂哄哄的叛軍打法。這些人懂配合,知道怎麼規避火力,甚至能利用地形遮擋視線。更麻煩的是,他們的目標很明確——直撲中軍。
“傳令左翼,收縮防線!”他揮動令旗,“讓弓弩手交替射擊,彆放空弦!”
命令傳下去,戰局暫時穩住。可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跌跌撞撞跑來,臉上全是汗:“將軍!右後方山穀有伏兵!兩側崖壁上全是弓手,還有油罐堆在石頭後麵!”
李驍心頭一沉。
他立刻想起那條被廢棄的運糧道。那地方兩麵環山,隻有一條窄路通行,正是設伏的好地方。之前派去巡查的小隊回報說一切正常,但現在看來,敵人早就埋好了。
“誰帶隊突過去的?”他問。
“是趙校尉帶的先鋒營,三百人。”
李驍閉了下眼。
三百人……怕是凶多吉少。
他迅速判斷形勢。如果現在派兵救援,極可能落入圈套。可要是不管,整個右翼就會被切斷,補給線也會斷。他站在旗台上,看著戰場局勢一點點惡化。
敵軍輕騎仍在外圍騷擾,重步兵則穩紮穩打,一步步逼近核心陣地。而那個山穀,就像一張張開的嘴,等著吞下任何衝進去的隊伍。
不能再拖了。
李驍咬牙,舉起令旗:“鳴金,召回突擊隊!所有部隊退守主峰防線,依托山道構築工事!”
金鑼響起,急促而刺耳。正在衝鋒的士兵聽到信號,立即調頭往回跑。有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飛來的火箭射中。山穀兩側的弓弩手終於現身,箭雨傾瀉而下,火油也被點燃,順著山坡往下流,燒出一條火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