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者》的風還在刮。街頭巷尾,時不時能聽到有人哼唱那句“愛你孤身走暗巷”。網絡上的熱議把之前汪海那篇評論帶來的陰霾衝得一乾二淨。
可淩雲心裡清楚,熱鬨是外麵的。他得沉下來。
文工團內部,看他的眼神又不一樣了。一首《孤勇者》,堵住了不少人的嘴,也讓他身上多了層看不透的光暈。
張團長把他叫到辦公室,沒多說,就拍了拍他肩膀:“曲子不錯,有骨頭,戳到癢處了。”目光裡的讚許實實在在,“準備一下,下周任務,去猛虎團的鐵骨六連慰問演出,你壓軸。”
鐵骨六連。一個新名字。不同於舞台上的燈光和掌聲,那裡的反饋最直接,最滾燙,也最容不得半點虛的。
出發那天,天沒亮透。幾輛迷彩大巴轟隆隆開進院子,帶著一股汽油和塵土混合的硬朗氣息。演員們裹著軍大衣,睡眼惺忪地搬設備。
淩雲穿上了演出禮服,臂章熨帖。他拎著吉他盒上車。車廂裡彌漫著泡麵味,有人靠著窗戶繼續打盹。
車子駛出城市,高樓被甩在身後,窗外的景色變得開闊。田野,山丘,偶爾掠過的村莊。顛簸的土路讓車身搖晃。
開了大半天,直到日頭偏西,才在一片山坳停下。遠處,營房依山而建,哨所矗立,紅旗在風裡獵獵作響。
“鐵骨六連,到了。”帶隊的乾部喊了一嗓子。
車門打開,一股乾燥冷冽的空氣灌進來。戰士們早已列隊等候,清一色迷彩,臉膛黝黑,站得像標槍。掌聲響起來,不花哨,但結實有力,拍在山穀裡,回聲陣陣。
演出在露天,臨時搭的台子,背景是群山。音響設備簡單。但台下的那一雙雙眼睛,亮得驚人。
節目一個個進行。歌舞,小品。戰士們看得認真,笑聲掌聲毫不吝嗇。輪到淩雲上場時,天色已暗,大功率照明燈把台子照得雪亮。
他抱著吉他走到台中央。台下瞬間安靜。
他沒有立刻唱《孤勇者》。他對著話筒說:“兄弟們,我是淩雲。先給大家唱首《當那一天來臨》。”
前奏響起,是那熟悉而急促的鼓點和號角聲。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
他剛唱出第一句,台下就有人跟著哼。
“鴿哨聲伴著起床號音……”
聲音越來越大。等到副歌部分,已經不再是獨唱。台下,幾百個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低沉,雄壯,帶著地動山搖的力量:
“準備好了嗎,
士兵兄弟們,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放心吧祖國,
放心吧親人,
為了勝利我要勇敢前進!”
沒有指揮,完全是自發的合唱。戰士們挺直腰板,眼睛望著前方,歌聲裡是他們日複一日的訓練,是枕戈待旦的使命。
淩雲的手指撥動琴弦,心臟在和這歌聲一起共振。他成了他們中的一份子。燈光下,他看到前排一個年輕戰士,嘴唇緊抿,眼眶發紅,歌聲吼得嘶啞。
一曲唱完,掌聲雷動。
他沒有停頓,旋律轉為《孤勇者》那冷硬質感的前奏。台下安靜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聲浪。
“都,是勇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