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茨堡節日音樂廳的排練廳，擁有完美的聲學設計，此刻卻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冰冷的氣氛所凍結。薩爾茨堡莫紮特管弦樂團的成員們散坐在椅子上，他們是歐洲頂尖的樂手，臉上帶著經年累月浸淫在古典音樂最高殿堂所培養出的、近乎本能的優越感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對於這次與一位來自東方的“流行歌手”合作，多數人眼中流露的是毫不掩飾的懷疑，甚至輕蔑。
淩雲和劉曉在組委會工作人員陪同下走進來時，感受到的就是這樣一道混合著審視、好奇與冷漠的視線牆壁。樂手們交頭接耳，低語聲像蚊蚋般嗡嗡作響，偶爾泄出幾聲壓抑的嗤笑。有人漫不經心地調試著樂器，發出刺耳的雜音；有人則乾脆靠在椅背上，雙臂抱胸，眼神放空，仿佛在等待一場無聊鬨劇的開場。
樂團首席，一位頭發卷曲、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小提琴手弗裡德裡希·貝格，是這種情緒的集中體現。他甚至沒有起身，隻是用琴弓隨意點了點麵前的樂譜架，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敷衍：“淩先生？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希望你的……呃……‘作品’，不要太超出我們的理解範圍。”他特意在“作品”一詞上加了微妙的停頓，嘴角扯出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他身旁的幾位弦樂手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在說：“看吧，又一個來鍍金的。”
劉曉臉色有些難看，想開口，被淩雲用眼神製止了。
“係統，”淩雲在心中平靜地呼喚，“全麵掃描樂團成員實時情緒波動，標記關鍵不合作目標。啟動‘絕對音感強化’及‘指揮家微觀洞察’臨時輔助，需要多少積分？”
“掃描中……檢測到普遍輕蔑情緒占比65），強烈不合作意向目標：首席小提琴弗裡德裡希·貝格。臨時輔助開啟，每分鐘消耗積分20點。檢測到宿主麵臨重大專業挑戰，符合隱藏條件。現解鎖永久技能：【大師級樂團統禦力】。效果：提升對樂團成員的天然權威感與溝通效率，能更精準洞察並引導樂團情緒與演奏狀態。兌換需消耗積分2500點。是否兌換？”
永久技能！淩雲心中一動。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不僅僅是為了應對眼前的刁難，更是為了未來可能更多的合作。
“兌換！”
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的信息流湧入腦海，不僅僅是聽覺的極致敏銳，更增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掌控感，仿佛能隱約感知到整個樂團氣息的流動與每個樂手細微的情緒節點。他看待眼前這群傲慢樂手的視角，悄然發生了變化。
“積分剩餘？”他快速確認。
“兌換成功。消耗積分2500點。剩餘積分：1515點積分已透支，請儘快通過成就獲取彌補）。”
透支了！但淩雲覺得值。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指揮台旁，並沒有立刻站上去，而是先麵向樂團，微微頷首，用清晰的、帶著鎮定力量的英語開口：“諸位好，我是淩雲。感謝各位的時間。在開始排練《華夏》之前，我想先就幾個關鍵段落的處理，與各位，特彆是貝格先生，探討一下。”
他的從容讓一些樂手稍稍收起了散漫。貝格則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對方沒有怯場，但眼神中的輕視未減：“哦？願聞其詳。”他晃了晃手中的琴弓。
淩雲沒有看總譜，目光直接投向貝格：“《華夏》開篇，第二小提琴聲部進入後的第三小節，第二個音符，譜麵上是降b，但我需要的是一個帶有輕微微分音偏移的、更接近我們東方某種古調式的音高，它應該聽起來更……蒼涼一些。”他隨即用口哨極其精準地哼出了那個帶有微妙變化的音高，音準堪比儀器。
貝格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對照了一下分譜，確實是降b。這種對單個音符音高的極致要求，而且是基於某種他們不熟悉的音樂體係，讓他一時語塞。他試圖在自己的小提琴上找到那個音，拉了一下，卻是標準的降b。
“不對。”淩雲搖頭，再次用口哨示範，那細微的音高差異在他【絕對音感】的加持下，清晰可辨，“是這個感覺，帶著曆史的風沙感。”
貝格皺緊眉頭，又試了幾次，依舊不得要領，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周圍樂手的眼神也從看戲變成了些許訝異。
淩雲沒有糾纏，轉向雙簧管樂手：“第四樂章，雙簧管的華彩引子，節奏是自由的散板，需要模仿我們一種叫‘塤’的古老樂器的嗚咽感，氣息要綿長，帶點破音，展現一種原始的悲愴。”他再次用哼唱示範，那悠遠蒼涼的味道，瞬間讓排練廳安靜了幾分。
雙簧管樂手嘗試了一下，吹出來的卻是規整、圓潤的古典雙簧管音色。
“還不夠‘破’，”淩雲耐心地指導，“想象一下，在千年的戈壁上，風吹過殘破城牆孔洞的聲音。”
他又接連指出了幾處需要特殊處理的細節，涉及到琵琶輪指在弦樂上的模仿，古琴的韻味的體現等等。每一次，他都能用極其精準的音樂語言描述出來，並且親自示範。他的要求超越了常規交響樂的演奏習慣，精準地指向他想要的那個獨特的“東方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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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手們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認真聆聽，再到嘗試配合時的磕磕絆絆，臉上輕蔑的神色逐漸被困惑、驚訝所取代。這個東方年輕人，似乎真的懂音樂，而且懂得很深，他的腦子裡有一套完全不同的、卻又自成體係的音樂邏輯！
弗裡德裡希·貝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感覺自己首席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尤其是在他最引以為傲的音樂理解上。當淩雲再次糾正他一段快速經過句的“顆粒感”應該更像琵琶的“掃弦”而非小提琴的“連弓”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淩先生！”貝格放下小提琴，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你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完全違背了交響樂的演奏規範！我們是在演奏交響樂，不是在給你的東方民俗音樂做伴奏！這樣下去，我們根本無法排練！”
排練廳的空氣瞬間凝固。所有樂手都看著淩雲，看他如何應對這直接的、充滿敵意的質疑。
淩雲靜靜地看著貝格，臉上沒有任何被激怒的跡象。那股新獲得的【大師級樂團統禦力】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種無形的氣場。
“貝格先生，”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交響樂的魅力，難道不在於其包容與演化的能力嗎？它吸收了宮廷舞曲、民間旋律，才成就了今天的豐富。我今天帶來的，不過是另一條支流的彙入。規範是用來服務音樂表達的，而不是束縛音樂的枷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整個樂團，仿佛在與每一位樂手對話：“我知道我的要求對諸位來說是陌生的，甚至是不適的。但真正的藝術探索，往往始於走出舒適區。我相信，以諸位高超的技藝，完全有能力理解並駕馭這種新的音樂語言。這不僅是演奏我的作品，這或許也是一次拓寬諸位自身藝術邊界的機會。”
他沒有指責，沒有辯解，而是將挑戰升華為了共同的藝術探索。一番話，既維護了自己的藝術主張，又給予了樂團成員足夠的尊重和期許。
一些樂手陷入了沉思，原本抱著看熱鬨心態的人，眼神裡也多了一絲認真。貝格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對方站在了藝術的“高度”上，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隻能悻悻地哼了一聲，臉色鐵青地坐了回去，但顯然，那股咄咄逼人的氣焰被壓下去不少。
淩雲知道，這隻是第一步。用言語暫時壓服了挑釁，但真正的折服，需要用無可挑剔的音樂本身來證明。
“我們繼續。”他平靜地說，仿佛剛才的衝突從未發生。他拿起指揮棒，第一次正式站上了指揮台。
當他抬起手的瞬間，整個樂團，包括心有不甘的貝格，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精神。
這個東方人，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一場無聲的較量，在音樂響起之前，已經完成了第一回合。而真正的驚雷，還醞釀在即將奏響的音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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