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政治部就決定了全軍慰問演出的時間。
全軍慰問演出的調度會上，地圖鋪滿了整張會議桌。彩色圖釘標記著各個演出分隊的目的地，像散落的星辰。北京軍區由總政文工團負責，南京軍區有前線文工團，成都軍區...調度員的聲音在會議室回蕩。
淩雲突然站起身，走到地圖前。他的手指越過那些密集的圖釘，一直向上，再向上，最終停在最北端那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上。這裡。他的指尖按著那個位置，北疆哨所。我去這裡。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有人咳嗽了一聲。淩將軍，調度員小心地說，那裡隻有三個兵。而且這個季節封山，直升機都很難降落。所以才更該去。淩雲的聲音很輕，卻讓每個人都能聽見，他們守了整整一個冬天了。
他想起昨晚係統光幕上閃現的新任務：【特殊任務：北極哨所慰問。獎勵：開啟戍邊情深專屬曲庫】。但即便沒有係統提示，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陳部長從地圖上抬起頭，目光深沉：想好了？那裡可沒有舞台，沒有觀眾，連塊平整的地麵都難找。
有兵在的地方，就是舞台。淩雲說，一個兵，我也唱。
三天後，直升機的轟鳴聲震得人耳膜發疼。淩雲裹著厚重的軍大衣，懷裡緊抱著他的手風琴。這是他能帶上的最實用的樂器——在零下四十度的嚴寒裡，鋼琴會凍裂，吉他弦會崩斷，隻有這架老式手風琴，還能奏出旋律。
飛行員是個滿臉風霜的老兵，隔著氧氣麵罩朝他喊：淩將軍，隻能送到這兒了！下麵有接應！
艙門打開，狂風裹著雪粒劈頭蓋臉砸來。淩雲眯起眼，看見下麵白茫茫的天地間，有三個小小的人影，正用力揮舞著紅旗。繩梯在狂風中劇烈搖晃。淩雲把手風琴背在胸前，一步一步向下爬。寒風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離地麵還有三米時，他突然腳下一滑——
一雙手穩穩托住了他。首長！小心！三個戰士把他團團圍住，像是用身體築起一道擋風牆。最年輕的那個小戰士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裹在他身上。
胡鬨！淩雲急忙要脫還給他，卻被按住了手。首長，我們習慣了！您要是凍著了，誰給我們唱歌啊？小戰士咧嘴一笑，嘴唇凍得發紫。
哨所比想象中還要小。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石屋，就是他們全部的世界。牆上貼著泛黃的地圖，桌上擺著吃了一半的罐頭，床鋪整齊得像刀切過。
首長....聽說您要來，我們...班長搓著手，話沒說完就被淩雲打斷了。叫我淩雲。他放下手風琴，這裡沒有首長，隻有來給兄弟們唱歌的兵。
他打開琴箱，手指已經凍得不太靈活。試了幾個音，手風琴發出嗚咽般的聲音。這琴...班長欲言又止。沒事。淩雲把琴抱進懷裡，用體溫去暖它，等它緩過來。
等待的時間裡，他聽三個戰士講哨所的故事。怎麼在暴風雪裡搶救物資，怎麼用收音機接收斷斷續續的春晚信號，怎麼在極夜裡靠數星星打發時間。最難受的是想家。最年輕的小戰士小聲說，特彆是聽到電話裡媽媽說包了你最愛吃的餃子...
手風琴突然發出一個清脆的音符。它活過來了。
淩雲站起身，三個戰士立刻端正坐好，像是要參加一場盛大的典禮。今天的第一首歌，他說，《媽媽，我在這兒很好》。
沒有報幕，沒有伴奏，他清唱起來。聲音因為寒冷微微發抖，卻格外真實：媽媽，我在這兒很好哨所的雪蓮剛剛開放班長像你一樣嘮叨總說我手套又忘戴上......
小戰士突然低下頭，肩膀輕輕抽動。班長伸手攬住他，自己的眼圈也紅了。
一曲唱完，淩雲沒有停。手指在手風琴鍵鈕上滑動，《戰士與祖國》的旋律流淌出來：我站立的地方是中國腳下的冰雪也是春色假如有一天烽火起這裡就是第一道防線......
三個戰士不約而同地跟著哼唱起來。他們的聲音粗糙，跑調，卻讓淩雲想起鋼鐵七連那些在泥地裡吼歌的裝甲兵。原來不管在哪裡，當兵的人，唱起歌來都是一個樣。
唱到第三首時，窗外突然傳來異響。班長猛地站起：雪崩！整個哨所都在震動。積雪從山坡上傾瀉而下，瞬間封住了門窗。
常事！班長已經點亮應急燈並發出緊急訊號，等救援就行，咱們繼續唱！
在搖曳的燈光裡，在四麵被困的石屋中，歌聲反而更加響亮。手風琴的聲音溫暖而堅定，像是黑暗中的火炬。淩雲看著這三個被冰雪圍困卻依然挺直脊梁的戰士，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堅守。不是轟轟烈烈的戰鬥，是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裡，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用自己的青春溫暖著這片冰冷的國土。
【檢測到宿主深刻理解戍邊精神】
【戍邊情深曲庫已開啟】
【獲得專屬技能風雪和聲：在極端環境下演出時，感染力提升200】
係統的提示音此刻顯得多餘。真正的獎勵，是眼前這些戰士眼中閃爍的光。
當救援隊終於挖開積雪時，看見的是這樣的畫麵：四個軍人圍坐在應急燈下，手拉著手放聲高歌，手風琴的聲音衝出被困的石屋，在雪原上飄出很遠很遠。臨走時，小戰士偷偷往淩雲口袋裡塞了張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首長，以後每年都來給我們唱歌，行嗎？
直升機上，淩雲回頭望去。三個身影還在哨所前用力揮手，越來越小，最後變成雪白天地間的三個黑點。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他心裡紮根了。
這才走了第一個哨所。後麵還有更多這樣的，更多這樣的。手風琴靜靜躺在膝上，琴箱上結了一層薄霜。淩雲輕輕拂去霜花，仿佛能聽見下一首歌的旋律，正在萬裡邊關線上等待奏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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