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與東北,一南一北,如同中國抗日前哨的兩把暗刃,在無儘的夜色中,以各自的方式,切割著侵略者看似堅固的統治。
上海
杜公館的密室,氣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重。接連的泄密事件像一根毒刺,紮在杜月笙和司徒美堂的心頭。信任如同精美的瓷器,一旦出現裂痕,便難以修複。
“查清楚了。”杜月笙的心腹,那位氣質儒雅的教授,此刻麵色冷峻,將一份薄薄的檔案放在紅木桌上,
“是‘華孚’的會計,阿炳。他跟了老爺子您八年,家裡老母病重,被‘梅機關’的人盯上,用重金和威脅,撬開了他的嘴。”
杜月笙沒有說話,隻是拿起檔案,目光掃過上麵阿炳戰戰兢兢的照片和寥寥數行的供述通過特殊渠道獲得)。
他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有眼底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惜與冰冷。
“人呢?”司徒美堂的聲音帶著殺氣。
“控製住了。在碼頭三號倉庫。”心腹低聲道。
杜月笙緩緩將檔案放下,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兩下,仿佛在為某個決定計時。“按規矩辦。乾淨點,讓他走得……彆太痛苦。事後,給他老母送一筆安家費,就說是……工傷撫恤。”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背叛,隻能用血來洗刷。
當夜,黃浦江畔某個廢棄的碼頭倉庫深處,一聲沉悶的槍響被江風和浪濤聲吞沒。上海的抵抗網絡,進行了一次必要而殘酷的內部清理。
與此同時,蘇婉清接到了新的指令。
目標:日本駐滬領事館新上任的情報課長,岩井英一。此人四十歲上下,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表麵上是文質彬彬的外交官,實則心狠手辣,是“梅機關”的核心智囊之一,且素有“愛惜羽毛”、偏好與有學識的女性交往的名聲。
蘇婉清仔細研究了岩井的資料,包括他的學術背景、發表過的文章、甚至是他喜歡去的幾家咖啡館和書店。她為自己設定的新身份是——一位家道中落、從北平南下來滬謀職、精通日語和英國文學的女教師,化名“林曼”。
幾天後,在外灘一家以收藏英文原版書籍聞名的“彆發印書館”,一場“偶遇”如期上演。
蘇婉清林曼)正專注地翻閱著一本濟慈的詩集,眉頭微蹙,似乎在為某個詩句的翻譯而困擾。
同樣在店內流連的岩井英一,很快被這位氣質清冷、談吐不俗的東方女性所吸引,尤其是當她用流利的日語與他討論起威廉·布萊克的詩歌時,岩井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欣賞。
“林小姐對英國詩歌的見解,令人印象深刻。”岩井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溫和。
“岩井先生過獎了,隻是興趣所在,略知皮毛。”蘇婉清微微頷首,笑容淺淡而疏離,恰到好處地維持著一種受過良好教育卻又不失矜持的距離感。
第一次接觸,點到即止。但種子已經播下。
蘇婉清知道,對付岩井這種聰明而多疑的人,不能急於求成,需要耐心和精心的誘導。她將成為一枚靠近火源的棋子,試圖從內部窺探“梅機關”的動向。
……
就在上海進行著無聲的清理與潛伏時,關外的“山海狐”再次亮出了獠牙。
張宗興並未滿足於上次截殺軍官團的勝利。
他意識到,隨著天氣轉暖,日軍對山林地區的“討伐”必然會加劇。“山海狐”需要更大的戰果,來震懾敵人,並獲取過冬後急需的補給。
目標選定為位於長白山支脈深處的一個日軍秘密物資中轉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