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不好了!夫人病勢愈發沉重了!”
急促的腳步聲踏碎了清晨的陽光,穆承宇剛一踏進府裡大門,管家帶著驚慌的顫音跑到了他麵前。
穆承宇腿下發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管家趕緊扶住了他,“老爺,挺住了!”
三日前,楚楚被強令前往雲墟和親的消息傳來,穆夫人甄婉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終日以淚洗麵。
昨日又傳來楚楚墜下落星瀑布的噩耗,甄婉當場昏厥,至今未醒。
“昨夜不是請了秦醫官?”
穆承宇心急如焚,幾步奔向後院。
管家佝僂著腰,聲音發顫:“秦醫官說夫人是憂思過度,急火攻心……老奴鬥膽又請了太醫院劉院判,可……”
他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兩位大人都說,若夫人再不進湯藥,隻怕……”
晨霧沾濕了他的束發玉冠,穿過九曲回廊時,記憶中甄婉昔日的笑靨與眼前蒼白的麵容不斷重疊。
二十年前上元燈會,她執一盞兔兒燈站在朱雀橋頭,杏眼盈盈勝過滿城燈火;十幾年前楚楚周歲宴上,她抱著粉雕玉琢的女兒,眼角笑紋裡盛著蜜糖般的歡喜。
“甄婉!”
穆承宇踉蹌著撲到床前。
錦被中的婦人麵色灰敗,唇上結著細碎白皮,曾經如瀑的青絲如今枯草般散在枕上。
他顫抖著捧起妻子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滾燙的淚水洇進她指縫:“婉婉,都怪為夫無用……”
窗外樹影婆娑,投下斑駁細碎的陽光。
穆承宇突然想起當年求親時,自己曾對著甄家祠堂立誓:“此生定護婉婉周全。”
可如今女兒要嫁給一個老頭,妻子奄奄一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鹿則毅那個奸賊,此刻恐怕正在相府飲酒作樂。
“鹿則毅你欺人太甚!”
他猛地攥緊床柱,紫檀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穆承宇就算拚了這條性命,也要……”
話音戛然而止,窗外傳來細微的“哢嚓”聲,像是枯枝被踩斷的動靜。
回廊轉角處,綰月隱在朱漆圓柱後,冷眼看著那個形跡可疑的丫鬟。
這丫頭從前院便尾隨其後,此刻正鬼鬼祟祟地貓腰靠近主屋窗欞。
當丫鬟掏出銀簪欲戳破窗紙時,綰月纖指翻飛如蝶,一道肉眼難辨的靈力激射而出。
“誰!”
穆承宇厲喝轉身的瞬間,綰月的定身訣已精準命中目標。
丫鬟維持著探身的姿勢僵在原地,驚恐的眼珠在與明媚的清晨實在格格不入。
穆承宇拔劍出鞘的錚鳴驚飛樹梢上的飛鳥,劍鋒抵住丫鬟咽喉時才發現對方已被靈力定住。
他眉心微蹙,轉頭望向樹蔭處:“綰月姑娘?”
綰月從樹後緩步而出,素白裙裾掠過青磚,腰間玉佩紋絲不動。
她瞥了眼窗紙上將破未破的小孔,輕聲道:“老爺,這聽雨平日裡為人本分,做事用心,我還當是對夫人格外關心呢!”
“不就是格外關心嗎?”
穆承宇指尖輕撚,幾縷淡金色的靈力如遊絲般纏繞在聽雨周身。
突然“叮”的一聲脆響,一枚青玉牌從她袖中滑落,在青磚地上轉了三圈才停住。
劍尖輕挑,靈力灌注的刹那,玉牌表麵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隱藏術如春雪消融,露出底下陰刻的“鹿”字篆文,筆劃裡殘留的朱砂在月光下猩紅如血。
穆承宇握劍的手猛地一顫,劍穗上的玉墜子撞在劍鐔上,發出清越的叮當聲。
穆承宇額角青筋暴起如虯龍,握著劍的手臂微微有些發顫,聽雨在穆府有十年了,難怪鹿則毅對楚楚拜師的事情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