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夏思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剛剛才因為鹿鳴齊的狼狽相而稍稍平複的慍怒,瞬間被他這句厚顏無恥的抵賴重新點燃,而且燒得更旺了!
她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你就——隻是——睡了一覺?是吧?!”
她一字一頓地重複著鹿鳴齊的話,尾音那個“吧”字咬得極重,帶著強烈的諷刺,尾音還在齒間縈繞未散。
“轟……!”
整個客廳,毫無征兆地猛然一震!
那感覺並非來自地底,而是整個空間本身狠狠地搖晃了一下!
桌上的水杯劇烈地晃動,水波蕩漾;
牆上的掛畫“啪嗒”一聲歪斜了過去;
連天陽台上的流光風鈴都開始不規則地擺動,光影亂顫!
伴隨著震動,客廳靠近窗戶的那麵牆壁和相連的空間,竟然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如同水麵漣漪般的扭曲!
牆壁的線條變得彎曲,窗外的景象像是被哈哈鏡照過一樣,發生了怪異的拉伸和變形!
“啊呀——!”
夏思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嚇得失聲尖叫,本能地雙手抱頭蹲了下去,“怎麼回事?!地震了嗎?!”
但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窗外,原本漆黑得能夠吞噬一切光線的夜空,在這一震之後,驟然亮了起來!
不是尋常的日出或燈光,而是整個天幕仿佛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畫布,被塗上了各種難以形容的、鮮豔到有些不真實的色彩!
赤、橙、黃、綠、青、藍、紫……
如同彩虹被打散後又隨意潑灑上去,形成了一條條、一塊塊毫無規律、光怪陸離的色帶,不斷流動、變幻,確實像極了小朋友拿著彩筆在白紙上的肆意塗鴉!
這超現實的景象,將兩人從剛才的爭吵和尷尬中瞬間拉了出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帶著極度的驚愕和難以置信的表情,猛地轉頭望向窗外,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微張開,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驚愕!
吃驚!
都無法完全形容他們此刻內心的震撼。
短暫的死寂之後,鹿鳴齊率先從這詭異的景象中強行拉回了一絲理智。
他用力甩了甩頭,蹙緊眉頭,轉向身邊同樣一臉駭然的夏思,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嚴肅和正經的語氣問道:
“喂!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在這個……鬼地方出現之前,你在哪裡?是什麼人?”
“我?”
夏思被問得一怔,臉上的驚恐漸漸被一種更深層次的迷茫所取代。
這也是她內心深處一直存在的、最大的困惑。
她努力地回想,眉頭緊緊鎖起,然而……
她的記憶,仿佛被一層濃霧籠罩著。
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的認知起點,似乎就是這個屋子。
在她的印象裡,自己好像一直就生活在這個地方。
屋子外麵,有精心打理的花草,有不高但鬱鬱蔥蔥的小山丘,山上的樹木枝繁葉茂;
屋前有一方清澈見底的池塘,裡麵的魚兒遊得悠閒自在;
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河,常年發出“汩汩”的悅耳流水聲。
這裡的氣候總是那麼宜人,不冷不熱,仿佛永恒地停留在最舒適的春秋時節。
這裡的生活仿佛有一種“心想事成”的魔力。
她記得自己最初有意識時,就是躺在那間臥室溫暖舒適的床上醒來,一切都那麼自然,仿佛她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很久很久。
餓了,她就會自然而然地走進廚房,熟練地使用裡麵的廚具做出可口的飯菜,就像呼吸一樣本能。
而吃掉的食材,在她下一次需要之前,總會莫名其妙地又被補充得滿滿當當,從未短缺過。
“我……”
夏思遲疑地開口,聲音帶著不確定,“我應該……就是一直坐在這裡的。”
她的目光有些空洞,“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了一樣,我需要什麼,它就會出現,除了……”
她說到這裡,目光重新聚焦,帶著一絲複雜的神色盯向鹿鳴齊,“除了你!”
她頓了頓,強調道:“隻有你,是不能隨我的意念出現或者消失的!你是個……意外!”
就在她說話間——
“嗡……”
空間再次傳來一陣輕微的、但清晰可感的震動,比剛才那一下要柔和許多,更像是一種調整和校準。
緊接著,剛才牆壁和空間出現的扭曲痕跡,如同被抹平了一般,迅速消失了,一切恢複了原狀!
窗外天空上那些胡亂塗抹的豔麗色彩,也開始迅速褪去、消散,但夜空並沒有重新變回漆黑,而是呈現出一種均勻的、柔和的深藍色,仿佛被重置到了一個穩定的黃昏狀態。
目睹這匪夷所思的一切,鹿鳴齊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確定的推測:
“看來……我們可能是被困在某個獨立的、人造的或者受到某種力量高度控製的空間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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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盯著夏思,試圖從她臉上找到更多線索,“你……你難道對自己來這裡之前的生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來自哪個星球?”
“我……?”
夏思被鹿鳴齊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愣住了,臉上滿是茫然和困惑。
她下意識地開始努力回想,試圖在空白的記憶深處挖掘出任何關於“過去”的蛛絲馬跡。
她緊緊皺起眉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丟失的記憶從虛無中拽出來。
她這集中精神的“回想”行為,似乎觸動了這個詭異空間的某個未知機製或禁忌!
就在她凝神思索的刹那——
兩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
隻覺得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整個視覺被瞬間剝奪、陷入了一種絕對的虛無!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完全失重的感覺猛地攫住了他們!
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又像是被拋入了無底深淵,完全不受控製地向下急速墜落!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五臟六腑都仿佛要移位了一般!
“喂!喂!夏思!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麼?!”
無儘的黑暗中,傳來鹿鳴齊驚惶失措的喊聲。
他徒勞地在虛空中揮舞著手臂,試圖抓住什麼來穩定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