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光明節”帶來的暖意尚未完全消散,一種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壓抑便悄然降臨。據點的寧靜並非來自威脅的遠離,而是暴風雨前,能量劇烈變化導致的詭異“真空期”。這種變化,最先被據點內僅存的幾位擁有相關知識背景的npc所捕捉。其中一位年邁的星象學者,埃爾德溫,終日守在他那堆由水晶碎片和古老星盤殘件拚湊成的觀測儀器前,記錄著天空與大地能量脈絡的每一次紊亂搏動。
這一日,他終於離開了那間堆滿卷軸和儀器的昏暗小屋,步履蹣跚地走到黎明庭院的光鑄節點下,蒼老的麵容上刻滿了無法掩飾的疲憊與凝重。無需他呼喊,一種無形的沉重感已然吸引了所有在場玩家的注意。林朔、虎子、蘇洛、墨塵等核心成員迅速聚攏過來。
“諸位守護者,”埃爾德溫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性,那是知識與絕望交織而成的重量,“觀測結果……已經明晰。”他抬起顫抖的手,指向庭院光膜之外那片永恒晦暗、偶爾掠過不祥扭曲光帶的天空,“能量潮汐的波動曲線……正在滑向一個無可挽回的臨界點。根據古老的‘終焉回響’預言模型,以及當前虛空侵蝕和暗蝕濃度的疊加效應……我們所在的這片殘存之地,其‘存在穩定性’正以指數級速度衰減。”
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掃過每一張緊張的麵孔,最終吐出那句判決:“最終的崩解……或者說,‘終焉之潮’的全麵爆發,根據我的計算,將在不超過十個自然日周期內發生。這並非敵人的攻擊,而是世界規則本身的徹底瓦解。屆時,萬物歸墟,存在的根基將不複存在。”
十個自然日。這個冰冷的數字如同喪鐘,在每個人心頭沉重地敲響。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壓抑不住的騷動和竊竊私語。恐慌如同無形的瘟疫,試圖鑽入每個人的心底。十天,對於一場戰爭或許漫長,但對於一個世界的終結,短暫得令人絕望。
“十天……怎麼可能?”有玩家失聲低語。
“我們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另一種聲音帶著顫音響起。
就連虎子哥那向來堅毅的麵龐上也籠罩了一層陰霾,他緊握著拳,指節發白,但依舊挺直著脊梁。蘇洛下意識地靠近了他一步,光焰在她周身不安地躍動,顯示出她內心的波瀾。
林朔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節點傳來的細微震顫,那不僅僅是暗蝕的侵蝕,更像是一種來自世界基底、結構鬆動的哀鳴。現實世界中,他從“彼岸”艙醒來時,窗外那扭曲的光影似乎也變得更加頻繁和詭異,與遊戲中感知到的世界崩壞的前兆,產生著令人心悸的同步感。他植入的芯片傳來微弱的、持續不斷的刺麻感,仿佛在呼應著兩個世界共同臨近的終局。
然而,就在這終末的宣告帶來巨大壓力,恐慌情緒開始蔓延之際,一種意想不到的微妙變化,也在據點內部悄然發生。
或許是“終究要到來”的確定性,反而擊碎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僥幸幻想;或許是之前“光明節”彙聚的信念餘溫尚未散儘;又或許是麵對絕對終點時,生命本能中那股不願屈服的力量被激發了出來——玩家們發現,儘管內心的恐懼和壓力空前巨大,但那種潛移默化、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心靈的“心靈汙染度”的自發攀升速度,似乎……真的減緩了一絲。
這種減緩極其微弱,若非墨塵一直通過【靈魂諧振】密切關注著據點整體的情緒波動,幾乎難以察覺。它並非意味著汙染度在下降,隻是那背景環境帶來的、如同滴水穿石般的絕望積累,似乎遇到了某種無形的緩衝。
“很奇怪,”墨塵私下對林朔說,眉頭微蹙,帶著思索,“壓力越大,絕望越近,但大家……似乎更用力地‘抓住’了什麼。像是溺水的人,在最後時刻反而屏住了呼吸,握緊了身邊可能抓住的一切。”
這種“抓住”,體現在方方麵麵。之前“光明節”中那種自發彙聚的光亮行為並未完全停止,反而變得更加日常。玩家們會更自覺地將自己負責區域的光源擦拭明亮;分享所剩無幾的物資時,少了計較,多了沉默的推讓;甚至在麵對偶爾小規模滲透的暗蝕生物時,戰鬥中的配合多了一份不顧一切的決絕,少了幾分對自身損耗的擔憂——既然終點將至,何不燃燒殆儘?
這種變化難以量化,卻真實可感。它沒有帶來scri的顯著提升,卻似乎形成了一種內在的韌性,減緩了那最終絕望的侵蝕速度。這是心理作用,還是信念在終極壓力下的某種質變?沒有人能給出答案。但這微弱的“減緩”,在這最後的倒計時裡,卻如同黑暗深淵旁一根纖細卻堅韌的蛛絲,成為了所有人心中,一個意義非凡的、小小的希望之錨。
終末的鐘聲已經敲響,時間的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但在重壓之下,某種源於心靈深處的力量,正在悄然凝聚,試圖與注定到來的命運,進行最後一次無聲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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