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藏經閣的窗欞,在滿地狼藉的書卷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劉長老被執法弟子押走時,枯瘦的手指死死摳著門檻,指甲縫裡滲出血絲,嘶啞的呼喊在回廊裡回蕩:“你們會後悔的!那舊案一旦揭開,整個宗門都要陪葬!”
李仲握著那枚刻有雙印的青銅令牌,指腹摩挲著劉長老私章的紋路——那紋路與二十年前“靈脈失竊案”卷宗上的可疑印記,竟有著七分相似。當年負責此案的長老,正是劉長老的師尊,那位在結案後不久便“意外”病逝的玄塵長老。
“他說的舊案...”鳳璃將散落的《北境異聞錄》雕版收好,指尖觸到一塊刻反的符文,“母親的手劄裡提過,二十年前靈脈曾突然枯竭過半,宗門對外宣稱是天災,可內部卷宗卻記載著‘人為引動’的字樣。”
白老拄著拐杖,在散落的書信中翻找出一張泛黃的輿圖,圖上用朱砂圈著七處靈脈節點,與七星靈脈的分布完全吻合,隻是在最南端的節點旁,寫著一行極小的字:“玄冥閣借道,以藥換脈”。
“原來如此。”李仲突然想起影衛統領臨終前的話,“當年玄塵長老為了獲取玄冥閣的‘續魂丹’,偷偷開放了靈脈通道,讓他們吸走了半條靈脈的靈力。這才是靈脈失竊案的真相,也是劉長老一直想掩蓋的秘密。”
話音剛落,回廊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宗主帶著三名護脈衛元老走進來,玄色長袍上還沾著風塵,顯然是連夜趕回的。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終落在李仲手中的青銅令牌上,瞳孔微縮:“這令牌...你從何處得來?”
“王管理員的胸口。”李仲將令牌呈上,“劉長老與玄冥閣的勾結,牽扯到二十年前的靈脈舊案。”他指向輿圖上的朱砂批注,“這裡寫的‘以藥換脈’,恐怕就是指用靈脈靈力交換續魂丹。”
宗主接過令牌,指腹在雙印上反複摩挲,臉色漸漸沉如寒冰。他轉身對護脈衛元老道:“把玄塵長老的卷宗取來,尤其是他病逝前三個月的行蹤記錄。”
卷宗很快被取來,厚厚的幾冊用藍布封皮包裹,封條上的火漆早已開裂。宗主翻開最末一冊,在泛黃的紙頁上,一行娟秀的字跡格外醒目——是鳳璃母親的記錄:“玄塵長老每月初三會去後山禁地,攜帶的食盒從未空返,盒底有玄冥閣的蛇紋烙印。”
鳳璃的呼吸驟然急促:“母親當年是玄塵長老的謄抄弟子,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後麵的字跡被淚水暈染,模糊不清,卻足以說明她的死並非意外。
“難怪劉長老要置你於死地。”宗主合上卷宗,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你母親留下的線索,加上你手中的丹火鑄器法,足以揭開舊案,讓他和背後的勢力萬劫不複。”他看向李仲,目光複雜,“長老團的人此刻就在前廳,他們雖撤了靜心閣的鎖靈陣,卻提出要你公開丹火鑄器法的全部口訣,才肯撤銷‘異端’的指控。”
這哪裡是談判,分明是逼他交出最後的底牌。李仲望著窗外漸濃的晨霧,突然有了主意:“可以,但我有條件。”
長老團的前廳比昨日更多了幾分肅殺。楚驚鴻坐在劉長老空出的位置上,目光陰鷙地盯著門口;其餘長老或低頭飲茶,或假裝審視卷宗,顯然都在等李仲的答複。
“李師侄想通了?”代為主持的護脈衛元老抬眼,花白的眉毛下,眼神銳利如鷹,“隻要你交出丹火鑄器法的口訣,長老團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恢複你的所有職務。”
李仲走到廳中央,將那枚青銅令牌重重拍在案上,令牌與桌麵碰撞的脆響讓所有低語瞬間停滯:“恢複職務不必了,我隻要求三件事。第一,重審二十年前靈脈失竊案,公開玄塵長老與玄冥閣的勾結證據;第二,釋放所有因‘異端’罪名被關押的旁脈弟子;第三...”他看向楚驚鴻,“楚家需公開道歉,為當年誣陷鳳璃母親的事正名。”
楚驚鴻猛地拍案而起:“你放肆!我楚家世代忠良,豈容你...”
“世代忠良?”李仲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半張賬冊,那是從劉長老暗格裡找到的,“這上麵記載著楚老家主當年收受玄冥閣‘噬靈蠱’的記錄,落款日期正是你母親病逝的第二天。若不是鳳丫頭的母親發現了賬冊,她又怎會被誣陷為‘通敵者’?”
賬冊上的字跡與楚老家主的親筆書信完全一致,連那個獨特的墨點收尾都分毫不差。楚驚鴻的臉色瞬間慘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廳內的長老們炸開了鍋。支持楚家的長老試圖辯解,卻被護脈衛元老的目光製止:“此事若屬實,確實是宗門之恥。李仲提出的條件,老夫覺得可行。”
“可丹火鑄器法...”劉長老的心腹還想掙紮,卻被李仲打斷:“口訣可以給,但不是現在。”他指著案上的青銅令牌,“等舊案重審完畢,所有冤屈昭雪,我自然會公開丹火鑄器法的修煉要訣。在此之前,我要住在藏經閣,整理與舊案相關的典籍,任何人不得乾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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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豪賭。他賭長老團不敢在此時撕破臉,更賭那些被舊案牽連的旁脈長老會站在他這邊。果然,幾位一直沉默的旁脈長老立刻附和:“李師侄的要求合情合理,老夫支持!”
宗主看著廳內的局勢,最終頷首:“準了。護脈衛負責監督舊案重審,三日之內,必須給所有弟子一個交代。”他看向李仲,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藏經閣的鑰匙,你拿著。”
藏經閣的閣樓比靜心閣寬敞許多,四壁的書架直達屋頂,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墨香與淡淡的靈力波動。鳳璃幫他將整理出的舊案卷宗分類擺放,指尖劃過“玄塵長老病逝調查報告”時,突然停住:“這裡寫著他病逝前曾服用過‘七竅玲瓏丹’,可這種丹藥是天藥盟的特產,宗門的丹房從未有過記載。”
“天藥盟...”李仲想起楚家兵變時天藥盟的異動,“他們與玄冥閣素來不和,卻在二十年前同時出現在靈脈案中,這背後一定還有更深的關聯。”他翻開《天工開物》孤本,在最後一頁的空白處,發現了一行用朱砂寫的小字:“藥脈同源,天藥非善,玄煞非惡”。
這字跡蒼勁有力,與玄塵長老卷宗上的批注筆跡如出一轍。李仲突然明白,玄塵長老或許並非單純的勾結外敵,而是發現了天藥盟與玄冥閣的某種交易,才會在獲取續魂丹後被滅口。
“你看這個。”鳳璃從一堆舊賬中找出一本厚厚的藥草名錄,在“續魂丹”的條目下,貼著一張極小的藥方,藥材中有一味“幽冥草”,標注著“天藥盟獨家供應”。
幽冥草是煉製噬靈蠱的主材。天藥盟一邊提供續魂丹的藥材,一邊默許玄冥閣用噬靈蠱控製宗門弟子,這背後的圖謀,恐怕比單純的靈脈交易更可怕。
夜幕降臨時,藏經閣的銅鈴突然無風自鳴。李仲走到窗邊,看到楚驚鴻的侍童鬼鬼祟祟地在樓下放了個信鴿,鴿爪上的銅管與當年王管理員傳遞消息的一模一樣。
“他在給誰傳信?”鳳璃的玉笛已經出鞘,“要不要攔下?”
“不必。”李仲搖了搖頭,指尖凝聚起一絲焚天訣的靈力,悄無聲息地附在信鴿的尾羽上,“讓他去。我們正好順藤摸瓜,看看天藥盟在宗門的暗線還有多少。”
三日後,舊案重審的結果在宗主殿廣場公布。護脈衛元老當眾宣讀了玄塵長老與玄冥閣的往來書信,展示了楚家收受噬靈蠱的賬冊,甚至播放了當年鳳璃母親留下的留聲玉——玉中清晰地記錄著她發現玄塵長老與天藥盟密使交易的過程。
廣場上的弟子們炸開了鍋。旁脈弟子舉著被平反的親人牌位歡呼,嫡脈弟子則大多麵色羞愧,楚驚鴻站在楚家子弟的最前麵,當眾跪下叩首:“楚家有罪,願受宗規處置!”
李仲站在藏經閣的窗口,看著廣場上的喧囂,突然覺得手中的丹火鑄器法口訣變得不再重要。他要的從來不是功法的獨占,而是公道與清明——就像此刻,陽光穿透雲層,將每個人的臉龐都照得透亮。
“該履行承諾了。”鳳璃遞來一杯清茶,眼中閃爍著釋然的光芒,“母親的冤屈昭雪,她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
李仲接過清茶,卻沒有立刻去廣場。他翻開新整理的丹火鑄器法注解,在扉頁上寫下:“丹火非禁術,鑄器亦非邪途,心正,則法正。”然後將注解交給侍童,“送去給宗主吧。”
“你不去嗎?”
“不了。”李仲望著窗外盤旋的信鴿——那隻被他附上靈力的信鴿正朝著天藥盟的方向飛去,尾羽的靈光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從懷中取出那枚青銅令牌,與玄冰龍血劍的劍穗放在一起。令牌的雙印與劍穗的冰晶產生共鳴,竟在桌麵上投射出一幅完整的輿圖——那是天藥盟與玄冥閣的秘密交易路線,終點直指極南的“萬蠱窟”。
“看來劉長老說對了。”李仲握緊劍柄,玄冰劍穗傳來冰涼的觸感,“舊案揭開,隻是開始。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
鳳璃將玉笛橫在唇邊,清越的笛音在藏經閣內回蕩,與遠處廣場上的歡呼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新生的序曲。她看著李仲眼中的堅定,突然明白:所謂的脫困,從來不是擺脫囚禁,而是敢於直麵過去的陰影,用信念與勇氣,為未來劈開一條光明的道路。
夕陽西下時,李仲和鳳璃背著行囊走出宗門。他們沒有告訴任何人去向,隻在藏經閣的案上留下一張字條:“萬蠱窟見。”
玄冰龍血劍的劍穗在晚風中輕輕晃動,劍身上的赤金色光芒與天邊的晚霞融為一體。遠處的天璣峰在暮色中漸漸模糊,卻在他們身後,留下了一片剛剛被陽光洗淨的、嶄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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