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與血腥氣在議事廳的梁柱間糾纏,像條無形的毒蛇。李仲踏過門檻時,靴底碾過片卷曲的草葉——那是後山特有的「凝血草」,葉片背麵的銀紋在晨光中泛著冷光,與大長老袍角沾著的草屑分毫不差。
「七少爺倒是沉得住氣。」大長老的指甲在茶盞上劃出細痕,青瓷碗沿立刻沁出圈黑漬,「執事的靈根被整個剜去,玄冥閣的手段,比三長老當年狠辣十倍。」他抬手時,袖中滑出卷羊皮卷,圖上用朱砂標著七個紅點,「這是他們要的七味主藥,最後一味...是你懷裡的七星玉佩。」
李仲的指尖在香囊上頓了頓,裡麵的玉佩正微微發燙。他想起丹房地磚下的《青囊秘要》,書頁裡夾著的紙條上,父親用朱砂寫著「玄冥閣與三長老共用密道」。此刻議事廳的地磚縫裡,隱約滲出暗紅的水漬,順著紋路往大長老的座椅下彙聚。
「長老可知,凝血草混著曼陀羅,能讓人說真話?」李仲突然扯開衣襟,露出鎖骨處的灼傷——那是昨夜在丹房,被蝕骨衛的毒火燎到的傷痕,「昨夜伏擊我的人裡,有個戴著青銅麵具的,指節上有和您一樣的蛇形烙印。」
大長老的茶盞「哐當」落地。碎裂的瓷片映出他瞬間煞白的臉,那烙印是玄冥閣「影使」的標記,本該隨著二十年前的血洗被徹底抹去。他踉蹌著後退,袍角帶起的風,吹得梁柱上的匾額微微晃動——那匾額背後,藏著通往密道的機關。
「你...你血口噴人!」大長老突然拍響驚堂木,兩側的護衛立刻拔刀,刀鞘上的玄鐵環碰撞出刺耳的響,「拿下這個勾結外敵的逆子!」
李仲早有防備,側身撞翻身邊的香爐。滾燙的香灰揚了護衛滿臉,他趁機扯下梁柱上的掛畫,畫後的磚牆果然有塊鬆動的青石——與丹房暗格的機關紋路如出一轍。掌心的七星玉佩突然爆發出綠光,照得牆縫裡的蛛網纖毫畢現,網絲上還掛著片新鮮的蛇鱗。
「這密道,您昨夜剛用過吧?」李仲的聲音在議事廳裡回蕩,玉佩的綠光順著牆縫遊走,漸漸勾勒出條通往後山的路徑,「三長老的屍體在密道第三段轉角,他袖裡的密信,寫著要將李家堡的靈脈獻給玄冥閣主。」
最後排的護衛突然悶哼一聲,捂著喉嚨倒下。他的後心插著枚銀針,針尾係著的紅絲線下,墜著塊極小的蛇形玉墜——是六叔家小女兒失蹤前戴的飾物。李仲的瞳孔驟然收縮,綠光中,那護衛的指甲縫裡竟嵌著些許火蠶絲,與他香囊的材質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大長老突然冷笑,枯瘦的手指撕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黑色紋身——是玄冥閣的「噬靈咒」,咒紋的走向與萬蠱窟布防圖上的符文隱隱呼應,「你父親當年就是不肯歸順,才落得靈脈被廢的下場。你以為守住本家就有用嗎?旁支早就成了我們的人!」
議事廳的地磚突然劇烈震顫,從大長老座椅下傳來「哢噠」的機關聲。李仲迅速將七星玉佩按在掛畫後的青石上,綠光如潮水般湧入牆縫,密道裡傳來淒厲的慘叫——是藏在裡麵的影使被玉佩的淨化之力反噬。
「護心丹!快給我護心丹!」大長老捂著胸口後退,咒紋在綠光中泛起黑煙,「玄冥閣的『蝕心蠱』在我體內,他們說隻要拿到玉佩,就能...」
他的話被突然破門而入的鳳璃打斷。她的玉笛上沾著血跡,身後跟著護脈衛元老:「後山的蝕骨衛全滅了,他們的儲物袋裡有這個。」元老甩出個青銅令牌,上麵的「冥」字與執事胸口的令牌分毫不差,隻是背麵多了行小字:「初七,取李氏靈脈祭母蠱。」
李仲的識海突然刺痛,那些破碎的記憶碎片在此刻拚湊完整:玄塵長老臨終前指向後山的手勢、影衛統領喉間的蠱蟲、甚至連大長老袍角的草屑,都指向同一個真相——玄冥閣就是天藥盟的暗部,三長老不過是他們推到台前的棋子。
「密道通往萬蠱窟的支流靈脈。」鳳璃的玉笛在掌心轉出半圈,笛孔裡吹出的氣流讓玉佩的綠光愈發明亮,「母親的手劄說,那裡藏著克製母蠱的『清靈草』,隻有七星玉佩能喚醒。」
大長老看著越來越盛的綠光,突然淒厲地笑起來:「晚了!我已經用旁支弟子的靈血開啟了祭陣,不出一個時辰,整個李家堡的靈力都會被母蠱吸乾!」他猛地撞向牆壁,試圖衝進密道,卻被突然從地麵升起的光網攔住——那是玉佩與玄冰龍血劍共鳴產生的結界,網紋上流動的符文,正是「噬靈血祭陣」的破解之法。
護脈衛的執法弟子魚貫而入,將殘餘的護衛一一製服。李仲注意到其中個弟子耳後的痣——與昨夜丹房外偷襲他的蝕骨衛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父親手劄裡的話:「最危險的敵人,往往藏在最親近的地方。」
「搜他的身。」李仲的聲音冷得像玄冰龍血劍的劍穗,「他袖裡還有玄冥閣的傳訊符。」
執法弟子果然從大長老袖中搜出張黃符,符紙上的字跡被血浸透,卻仍能看清「子時,取靈脈圖於藏經閣」。李仲與鳳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藏經閣不僅有七星靈脈的圖譜,還藏著玄冥閣與天藥盟勾結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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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漸漸散去,七星玉佩重新變得溫潤。李仲將它揣回香囊,指尖觸到《青囊秘要》的書頁,那裡記載著用清靈草煉製「破蠱丹」的法子。他看著被押下去的大長老,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那裡麵藏著的不是恐懼,是了然。
「我們去後山。」李仲接過鳳璃遞來的玄冰龍血劍,劍身的龍紋在晨光中緩緩遊動,「清靈草的花期隻有一個時辰,再晚就來不及了。」
護脈衛元老突然按住他的肩:「主峰傳來消息,藏經閣的護陣又被攻破了,這次來的...是玄冥閣的閣主。」
李仲的目光落在議事廳的匾額上,那塊寫著「濟世救人」的牌匾在血腥氣中顯得格外諷刺。他握緊劍柄,掌心的玉佩與劍穗同時發燙,仿佛在呼應遠方傳來的沉悶鼓點——那是萬蠱窟的祭陣開始了,也是他們必須直麵最終決戰的信號。
走出議事廳時,朝陽正從雲層後探出頭。李仲回頭望了眼那座承載著家族秘密的建築,突然明白父親為何要將真相藏得如此之深——有些責任,必須等到血脈覺醒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扛起。
鳳璃的玉笛突然發出清越的聲響,與玄冰龍血劍的龍吟交織在一起,像在為即將到來的決戰奏響序曲。李仲看著她眼底的堅定,突然想起丹房銅鏡裡映出的自己,那時的他還不知道,命運早已在拓本的「引靈」二字上,寫下了屬於他的答案。
後山的風帶著血腥味吹來,吹動兩人的衣袂。遠處的萬蠱窟方向,隱約傳來鐘鳴般的聲響,那是母蠱即將蘇醒的征兆。但這一次,李仲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他的血脈裡流淌著父親的守護,手中握著破局的關鍵,身邊還有並肩作戰的夥伴,這就夠了。
「走吧。」他伸手握住鳳璃的手,玉佩的溫潤與劍柄的寒涼交融在一起,生出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去取清靈草,然後...了結這一切。」
護脈衛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像支整齊的戰鼓。陽光穿過樹梢,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將前路的陰影一點點驅散。李仲知道,從踏入議事廳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個隻能在丹房裡鑽研拓本的旁支子弟——他是李家堡的守護者,是抗衡邪祟的希望,是所有被陰謀裹挾的生命,最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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