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光石的冷光在岩壁上跳動，將那些斑駁的刻痕照得愈發清晰。李仲將石屑掃到一旁，掌心的汗漬在青黑石上留下淡淡的印子——剛才與煞靈王氣息的短暫對峙，讓他體內的靈力至今仍在躁動。玄冰龍趴在他肩頭，龍爪扒著熒光石邊緣，將光線往刻痕深處撥，小家夥似乎也對這些古老的文字格外好奇，龍瞳裡映著跳動的光紋。
岩壁上的文字比想象中更殘缺。大部分筆畫已被歲月磨成淺溝，有的甚至與石縫融為一體，隻能靠殘存的輪廓猜測原意。李仲指尖劃過一道彎曲的刻痕，那是“靈”字的古篆寫法，隻是下方的“火”部已模糊成一片，僅剩頂端的“雨”字頭還能辨認。再往下，“氣”字的撇捺被風化成鋸齒狀，像是被某種利爪抓撓過，與周圍規整的刻痕格格不入。
“這些損毀不是自然形成的。”他用匕首輕敲刻痕邊緣，石屑剝落處露出新鮮的斷麵，“有人刻意破壞過，而且時間不算太久。”聯想到秦老說的萬煞城勢力，李仲心中隱隱有了答案——趙厲顯然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些古文的秘密。
玄冰龍突然用龍尾卷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指引向岩壁左側。那裡的刻痕相對完整，“導”字的走之底如流水般蜿蜒，右側的“首”部雖缺了一點，卻仍能看出字形。緊挨著的“化”字更清晰，單人旁的豎畫深而直，像是用玄鐵鑿子一次性刻成，與其他字的淺痕形成鮮明對比。
“靈、氣、導、化...”李仲輕聲念著，將這些字串聯起來，“難道是在講靈力引導之法？”他想起初入靈界時被戾氣反噬的痛苦，心臟不由得加快跳動。
繼續往下清理，更多的文字漸漸顯露。有“戾”字的殘缺輪廓，犬部已磨平，隻剩上方的“戶”字頭；“柔”字的“木”部還在，下方的“矛”卻斷成兩截，像是被利器劈開。當他刮去最後一層石屑時，八個相對完整的字突然映入眼簾：“戾氣化柔，引靈入絡”。
這八個字刻得極深，筆畫邊緣還殘留著淡淡的金光，顯然刻字之人曾注入過精純靈力。李仲盯著文字的瞬間，腦中如遭雷擊——這與《柔水訣》的核心要訣不謀而合！隻是《柔水訣》講究以水為媒，而古文裡的“化柔”之法，似乎更側重於直接引導戾氣本身。
“試試就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不再運轉《柔水訣》，而是按古文描述的路徑引導靈力。想象戾氣如絲線般被指尖牽引，順著經脈向絡脈遊走，剛一動念，丹田便傳來熟悉的刺痛，比之前更甚。那些灰白靈氣像是被激怒的毒蛇，在經脈中瘋狂衝撞，李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眼前陣陣發黑。
“不行...”他正要收功，卻見岩壁上的“戾”字突然閃過微光。那光芒順著刻痕流淌，竟在他靈海中勾勒出一幅脈絡圖——與人體經脈不同，圖中的節點更細密，像是將絡脈放大了數倍，每個節點都標注著細小的“柔”字。
“原來如此！”李仲恍然大悟，古文說的“引靈入絡”並非指普通絡脈，而是要將戾氣導入更細微的“微絡”，那裡雖承載量小，卻能一點點消磨戾氣的狂暴。他調整靈力流向，引導著一絲戾氣向微絡試探，刺痛果然減輕了大半，隻是那絲戾氣太過桀驁，在微絡中掙紮時，仍讓他臂彎泛起酸麻。
“有效！”他心中狂喜，連忙鞏固靈力。這次不再強行壓製，而是學著古文的“化柔”之意，想象戾氣如冰塊遇水般融化，一點點滲入微絡。雖然依舊疼痛，卻比之前的撕裂感溫和許多，丹田內的丹火甚至能捕捉到戾氣中散逸的精純靈力，將其緩緩煉化。
玄冰龍突然發出低低的嘶吼，龍瞳警惕地盯著岩壁後方。李仲立刻回神，靈力瞬間收斂，卻見刻痕中的金光正在快速黯淡，像是被某種力量吸走。緊接著，岩壁深處傳來“哢啦”的輕響，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有人來了！”他迅速用碎石掩蓋古文，將熒光石收入懷中。剛做完這一切，遠處便傳來腳步聲，沉重而雜亂，還夾雜著鐵鏈拖地的嘩啦聲——是萬煞城的巡山衛，而且不止一人。
李仲拽著玄冰龍躲進岩壁凹陷處，那裡正好有塊巨石遮擋，周圍的藤蔓能掩蓋氣息。他屏住呼吸，透過葉縫望去，隻見五個身穿黑甲的巡山衛正朝這邊走來，為首之人手持玄鐵鎖鏈，鏈端拴著個披頭散發的老者。
老者衣衫襤褸，身上布滿鞭痕，卻依舊挺直脊背。當他被拖拽著經過岩壁時，突然掙紮起來，嘶啞地喊道：“那裡有先祖秘法！趙厲騙了你們！煞靈根本淨化不了，隻會吞噬我們的靈脈！”
“老東西還在胡言！”為首的巡山衛一鞭抽在老者背上，“指揮使大人說了，這些鬼畫符都是邪術，留著隻會讓人走火入魔！”他說著從懷中掏出個黑色陶罐，將裡麵的液體潑向岩壁，“這‘蝕石水’能除根，省得再有蠢貨被迷惑。”
黑色液體觸到岩壁的瞬間，刻痕處立刻冒出黑煙。李仲眼睜睜看著“戾氣化柔”四個字被腐蝕，金光徹底消散，心中不由得一緊。那老者看到這幕，突然發出絕望的嘶吼，猛地掙脫鎖鏈撞向巡山衛，卻被對方一腳踹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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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守碑人’！”玄冰龍突然傳音道，這是小家夥第一次主動傳遞意念，聲音還帶著稚嫩的沙啞，“秦老說過，落星山脈有群守護古文的修士，都快被萬煞城抓光了。”
李仲握緊玄冰龍血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能感覺到老者體內微弱卻堅韌的靈力，那是與藥聖穀同源的丹火氣息，顯然也是傳承之人。可對方有五人，且都帶著製式法器，硬拚無異於自投羅網。
巡山衛將老者重新捆上鎖鏈，其中一人突然指著岩壁凹陷處：“剛才好像有光閃了一下，要不要搜搜？”為首之人啐了口唾沫：“搜個屁！趕緊處理完交差，聽說淵底的煞靈又躁動了，指揮使大人正催著要醒神芝呢！”
腳步聲漸漸遠去，老者的嘶吼還在風中回蕩：“記住‘微絡’二字...藏在‘化’字下麵...”
李仲等了許久才敢現身。岩壁上的古文已被蝕石水毀得差不多，“化”字下方果然有個淺坑，他用匕首挖開，裡麵藏著塊指甲蓋大小的玉片，上麵刻著極小的“微絡”二字。玉片入手溫潤，竟能自動吸收周圍的戾氣，在掌心凝結成顆小水珠。
“原來如此。”他將玉片貼身收好，這才明白老者的用意。那些被毀掉的文字隻是表象，真正的關鍵藏在暗處以玉片為記。而“微絡”二字，正是解開戾氣化柔的最後一塊拚圖。
玄冰龍用龍舌舔了舔他的手背，冰涼的龍氣順著經脈遊走，剛才運轉古文法門的痛感頓時減輕不少。李仲望著巡山衛離去的方向，那裡的天空比彆處更暗，隱約有黑紅色的煞氣在翻滾——顯然是萬煞淵的核心區域。
“看來這些古文不僅是法門，更是對抗萬煞城的關鍵。”他握緊玉片，指尖傳來玉片吸收戾氣的微涼觸感，“趙厲越想掩蓋，越說明這裡藏著能動搖他根基的秘密。”
岩壁上的刻痕已看不出原貌，隻有被蝕石水腐蝕的地方還在冒著輕煙。李仲最後看了眼那片狼藉，轉身向靈溪方向走去。熒光石的冷光雖已熄滅，但古文的字跡和老者的嘶吼，卻像烙印般刻在他腦海裡。
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凶險。萬煞城顯然已察覺到他的存在，而尋找其他古文和鑰匙的過程，必然會與趙厲的勢力正麵碰撞。但此刻李仲的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那些殘缺的古文，那些犧牲的守碑人，還有父親未竟的事業，都在指引著他必須走下去。
靈溪的水聲越來越近，帶著洗靈泉特有的清甜氣息。李仲摸了摸懷中的玉片，那裡正不斷傳來微弱的溫熱，像是在呼應著他體內漸漸柔和的戾氣。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而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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