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京城已經是寒冬。
顧氏藥繕坊的名聲,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越擴越遠。
每日限號二十三人的規矩,非但沒有阻擋求藥膳的腳步,反而讓顧氏藥膳更添了幾分神秘與珍貴。
坊前那條青石板路,天不亮就被遠道而來的馬車和行人占據,形成京郊一道獨特的風景。
三個月過去,文陽如今已是小有經驗的掌櫃,應對起來也能從容不迫。
最初跟著來京城是為了當陳府的二管家,想不到現在成了藥膳坊的掌櫃。
一日十二個時辰,他比誰都要忙,天一亮他就開始準備一日的開始,下午沒事時他還得盤藥材存量,不夠的得立馬讓人去宜元莊拿。
晚上他除了盤賬,還得學算賬,學識字,比讀書人都忙都認真。
陳知禮幫他設置了專門的登記簿。
按地域和病情緩急排序,提前安排就診日期。
饒是如此,坊前也總是排著等待“撿漏”或期盼臨時加號的人群。
附近的幾家客棧因此生意興隆,住滿了從京郊各地甚至更遠地方趕來的病人和家屬。
他們耐心地等著自己的號牌被叫到的那一天。
“顧小姐!顧老太醫!”
一位來自保定府的老婦人,在服用歸元養血繕半月後,由兒子攙扶著親自來道謝。
她老淚縱橫,聲音洪亮得整個鋪麵都聽得見:“老身這腿腳,多少年沒這麼利索過了!夜裡也能睡個安穩覺了!您們顧家真是活菩薩啊!”
她兒子帶來的兩籃子山貨,堆滿了櫃台一角。
盼兒推都推不掉,隻能收下。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日上演。
祖孫研製的針對不同體質的幾款基礎藥繕——固本培元繕、清心明目繕、疏肝理氣繕等等,效果顯著,口碑極佳。
甚至有幾位被太醫院判了“需長期靜養”的富貴人家,在嘗試藥繕後,氣色精神明顯好轉,成了藥繕坊最忠實的擁躉,也成了最有力的宣傳者。
他們不缺錢,也不缺人排隊,藥膳對普通人來說不便宜,可對他們而言,這些實在太便宜太實惠了。
要知道他們平常用的補品,要比這個不知道貴上多少,卻沒什麼實實在在的效果。
顧四彥看著孫女在診室內給患者沉穩施針、精準開方,在麵對各色病人皆能應對自如,那份欣慰與驕傲簡直無以言表。
他漸漸地不動聲色地退居二線,隻在遇到特彆疑難的雜症時才會出手指點一二。
他更多的時間則花在教導宇瀚辨識藥材、研習醫理上。
宇瀚的天賦雖然不能跟盼兒相比較,但也不負眾望,十八歲的少年,對藥材的氣味、性狀簡直是過目不忘,提出的問題也常常切中要害,這讓顧四彥驚喜連連。
顧蘇沐現在坐鎮京城宜元堂,如今京城已經有了兩家宜元堂,他們顧家的宜元堂隻賣藥,藥的品質沒話說,就連百草堂和回春堂也在他們家拿藥。
久而久之,三家關係日漸親密,不但沒有鬨意見,反而抱成一團。
當然,這是後話。
顧蘇合則去離京城最近的州府置辦藥莊,顧家的宜元堂需要大量的,品質過硬的藥材,這麼大的量,基本都會出自自家的莊子。
這可不是買個莊子就行,裡麵的莊農、藥農、工具、農具,等等等等都要操心。
他本是要帶著兒子跑的,可兒子又被老父親看中,隻好從心腹中抽人幫著跑了。
這日午後,藥繕坊難得的清靜片刻。
盼兒正在後堂整理新到的幾味藥材,文陽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少夫人,外麵來了兩個人,看氣度打扮,不似尋常百姓。”文陽低聲道,“為首的自稱姓王,說是太醫院當差的,想拜訪老太醫和您。”
盼兒手上的動作一頓,與正在一旁碾藥的顧四彥對視一眼。
該來的,還是來了。
祖父眼中的那抹凝重,她太熟悉了。
“請到雅室奉茶,我們稍後便到。”顧四彥沉聲吩咐,放下藥碾,撣了撣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