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力,在空曠的書房內回蕩。
他的目光掃過四人,尤其在麵容憔悴但身姿挺拔的陳知禮身上停留了一瞬。
靖國公作為代表,上前一步,言簡意賅,將黑鐵礦慘案、勞工遭遇、三人遇險、陳知禮夫婦力挽狂瀾、途中遇襲以及最終帶回關鍵人證物證的情況,條理清晰、重點突出地稟報了一遍。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禦書房內眾人的心頭。
常勝在旁,提及兒子常庚的慘狀時,聲音哽咽,老淚縱橫,重重叩首:“陛下!犬子跟吳清吳大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險些命喪黃泉!
此等喪儘天良、滅絕人性之舉,臣…臣懇請陛下為犬子和吳清吳大人,還有為那枉死的數百勞工,討還血債!”
皇帝趙珩靜靜地聽著,放在禦案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當靖國公提到那觸目驚心的死亡人數和勞工如同牲畜般的遭遇時,他眼中寒光暴漲。
當聽到吳清、常庚、方嚴知三位朝廷命官差點被滅口時,他下頜的線條繃緊如刀削;
而當聽到陳知禮夫婦在絕境中救人、收集證據、一路衝破重重截殺時,他看向陳知禮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沉的讚許。
最後,當靖國公鏗鏘有力地總結道:“……陛下,此案絕非簡單的貪腐草菅人命!
種種跡象表明,其背後隱藏著驚天陰謀!那黑礦所產之鐵,數量驚人,去向不明!
此等規模的私礦,如此狠辣的滅口手段,其背後主使,所圖非小,恐有……動搖國本、覬覦神器之禍心!”
“砰!”皇帝猛地一掌拍在禦案之上!震得筆架硯台都跳了起來!
“好!好一個‘動搖國本’!好一個‘覬覦神器’!”
皇帝趙珩霍然起身,胸膛劇烈起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仿佛要擇人而噬的狂怒!
他雙目赤紅,指著禦案上那份關於黑礦鐵產量的密報,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
“朕登基以來,廢寢忘食,勵精圖治,自問無愧於祖宗,無愧於黎民!
竟還有人!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喪心病狂、人神共憤之舉!
私開巨礦,虐殺百姓,戕害朝廷命官!更膽敢覬覦朕的江山,圖謀篡逆!此等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朕——忍無可忍!”
這一刻,他的憤怒到了極致,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帝王的雷霆之怒,仿佛要將整個禦書房的空氣都點燃。
皇帝淩厲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猛地刺向李濤和陳知禮。
“李濤!陳知禮!”
“臣在!”兩人同時躬身,肅然應道。
“此案,朕就交給你們二人!朕授予你們全權!大理寺、刑部、乃至京畿衛戍,皆可調用!給朕徹查!一追到底!無論牽扯到誰,無論他身份何等尊貴,背景何等深厚,一律嚴懲不貸!挖地三尺,也要把這群禍國殃民的逆賊,給朕揪出來!碎屍萬段,以儆效尤!”
皇帝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朕要看到結果!要快!要準!要狠!”
“臣領旨!定不負陛下重托!”李濤和陳知禮齊聲應諾,聲音沉穩而堅定。
陳知禮感受到肩頭沉甸甸的壓力,也感受到了皇帝話語中那份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心。
也是,當皇座遭遇他人覬覦時,哪怕這個人是他最親的親人,那也是萬萬不行的!
真正的風暴,此刻才在京城,在這九重宮闕之內,算是正式掀開了序幕。
而他手中那幾箱沾著血淚與礦塵的卷宗,便是點燃這場滔天烈焰的第一把薪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