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
孟濤與許巍下了值,便徑直來了莊上。
自去年孟濤父母及弟弟一家三口變賣了老家產業,舉家遷來京城,購置了一處普通的二進院落安頓下來後(弟弟孟波仍是秀才功名,去年秋闈再次折戟),孟濤肩上的擔子似乎更重了些。
他與春燕這些年靠著俸祿和精心經營,用積攢的銀錢加上春燕的一部分嫁妝,合力在京郊買下了一個幾十畝的小莊子,大部分田地都用來種植藥材,因為有佳宜莊的藥農教,藥種、藥苗不愁,種出來的藥材供應給顧家在京的藥鋪,這又不愁銷路。
餘下的地種些糧食蔬菜,足以保證一大家子的日常嚼用。
如今他與春燕帶著兩個孩子仍住在大舅兄陳知禮的宅子裡,方便當差,隻偶爾回父母處團聚。
許巍的父親是名縣令,前年受人牽扯,差一點出了事,還是陳知禮出麵找人擺平了,之後乾脆辭官投奔兒子。
晚餐過後,眾人聚在堂屋。
孟濤、許巍、吳再有兩口子、陳知文,以及主心骨般的陳富才和郝氏,圍坐在一起,氣氛認真而略顯凝重。
孟濤率先開口,語氣沉穩:“小舅,知文,殿試既已考完,派官之事便是眼前最緊要的了。
同進士出身,授官是板上釘釘,但去哪裡、任何職,其中大有講究。
雖說知禮大哥遠在江南,已提前給大理寺李大人和穆大人那邊去過信,打了招呼,但咱們自家人也不能乾等著。
該走動的關係,必須得走動起來,不能等著人家找咱,沒有這樣的理。”
他看向陳富才和郝氏:“二叔二嬸,你們放心,這事我和許兄會儘力去辦。
我們在京城這幾年,也算站穩了腳跟,與穆大人、李大人府上都能說得上話。
隻是,在去拜會之前,有件事必須得先定下來——你們是打算留京,還是外放回老家附近?是去是留總得有個定奪。”
陳富才聞言,心裡歎息。
長兄陳富強和最有主見的侄子知禮都不在身邊,他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下意識地看向兒子。
他是想留京城的,可兒子名次太低,會不會很難留?
還有,現在侄子一年給自己兩口子一百兩,他心裡是不好意思的,其實莊上有沒有他們也無所謂,莊頭就管的很好,一年不足二十兩,還一輩子是侄子的人。
不要吧?還真不行!
大兒子一家三口,小兒子還沒有成親,吃的住的都是莊上,當然也可以住城裡的房子,可到底不是自己家。
如果他們一家湊錢跟春燕一樣在城郊買個小莊子,小一點的,比如二三十畝,也是夠了,但宅子還是買不起。
知禮都說過,兩家人可以一起住一輩子,但如果知文他們想單住,他跟盼兒會給知文兄弟各買一個小院子。
……
知文態度明確:“爹,娘,我想留京。京城機會多,見識廣,即便起點低些,也能有更多曆練。
再者,姐夫和許大哥都在這裡,我大哥一定也會回來,大家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
他深知京城居大不易,但更渴望這裡的廣闊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