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陽山縣衙大門再度大開,比平日更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門口擠滿了好事的百姓,其中就有不少塗家村人。
王縣令深知此案關係重大,且有兩位京官大員坐鎮,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陳知禮與穆雲早早便到了二堂,與王縣令簡單商議後,定下了“五管齊下”之策,力求在不驚擾亡靈的情況下查明真相:
其一,分彆提審柳氏、瓊花與塗宏緯,防止串供,並由陳知禮、穆雲親自參與訊問,施加壓力;
其二,火速傳喚最後為塗父診治的那位郎中;
其三,派得力衙役再赴塗家村,明察暗訪,特彆是針對塗父去世前後柳氏、塗宏緯的行蹤及塗家內部情況;
其四,在塗家村公開懸賞,鼓勵知情人提供線索,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其五,請縣衙經驗豐富的仵作隨時待命,做好萬一需要開棺驗屍的準備。
安排已定,升堂問案。
首先被帶上來的是瓊花。
一夜的關押讓她更加憔悴,但眼神中卻因陳知禮昨日的介入而多了幾分希望。
本來已經是必死的人了,想不到到現在還能活生生地留在這個世上。
她跪在堂下,問什麼答什麼,態度懇切,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包括公公去世前幾日的飲食、病情,以及自己那日為何昏睡、醒來後如何發現“證據”等細節。
她為人確實本分憨厚,言語樸實,但正如陳知禮所料,她所知有限,且多是被動承受,所提供的線索雖能印證部分事實,卻難以直接指向真凶。
第二個被帶上堂的是柳氏。
與瓊花的慌亂無措不同,柳氏雖也麵色蒼白,眼帶淚光,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但言語卻極為謹慎,甚至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她一口咬定丈夫是突發急症腹瀉身亡,對自己去尋瓊花恰好撞破“奸情”一事,也解釋為巧合,言語間還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努力維護家庭,卻不幸遭遇變故的可憐未亡人。
她的話語邏輯清晰,情緒把控得當,若非陳知禮早已心存疑慮,幾乎都要被她這副表象蒙蔽過去。
穆雲在一旁冷眼旁觀,低聲對陳知禮道:“此婦心機深沉,非比尋常。”
最後被帶上來的,是關鍵人物塗宏緯。
他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好幾歲,眼神渙散,腳步虛浮,跪在那裡如同驚弓之鳥。
陳知禮決定親自主審。
他沒有急於逼問,而是先讓衙役將之前走訪了解到的一些零碎信息,以及那位被請來的年輕郎中的證詞,緩緩道出。
那郎中不過二十出頭,在鎮上醫館資曆最淺,也是塗家村人,學醫不過短短五年,基本還是學徒,平時也就能幫人看個小病小災。
他戰戰兢兢地證實,當日確是柳氏親自來請,隻說丈夫腹瀉不止,請他速去。
他趕到時,塗父已虛弱不堪,他勸他們去另找大夫診治。
但柳氏還是讓他按尋常止瀉方子先開藥。
能不能有效果他不知道,也把這些告知了柳氏。
哪知道塗父次日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