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太上皇入住佳宜莊之初,雖說是慕名而來求醫,但內心深處,對於這次的“調理”能有多大成效,其實是存著幾分不以為然的。
畢竟宮中有整個太醫院伺候,什麼珍稀藥材、精妙方劑沒用過?
那些老毛病時好時壞,他也早已習慣。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短短五六日光景,太上皇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裡那些積年累月、如同附骨之疽般的一些毛病,竟有了鬆動的跡象!
最明顯的是頭腦,這幾年時常像是蒙著一層薄紗,說暈不算暈,但總是不甚清明,思維也仿佛遲滯了些。
可這幾日,那層“薄紗”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掀開了,眼前景物格外清晰,思考事情也利落了許多,整個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清爽感。
還有那手腳,以往偶爾會莫名其妙地發麻,尤其是在久坐或清晨起身時,太醫調理後能好上一陣,可停了藥不久便又故態複萌,周而複始,令人心煩。
如今,那種令人不快的麻木感竟也減輕了大半,手腳活動起來都覺著輕快有力了些。
這種感覺太過神奇,以至於太上皇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雖不知這效果能否持久,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反複,但眼下這實實在在的舒坦,卻是做不得假的。
他甚至在寬敞的莊園裡散步時,都不自覺地多走了不少路,感受著久違的身輕體健。
更讓他驚喜的,是顧家孫女——那位陳知禮的夫人親手熬製的藥膳。
在他的認知裡,但凡是跟“藥”沾邊的東西,滋味都好不到哪裡去,再珍貴的藥材熬出來也是一股子苦汁子。
可這位陳夫人送來的藥膳卻顛覆了他的想象。
那湯品或粥羹,色澤清亮,香氣撲鼻,入口更是溫潤醇和,藥味被巧妙地化解,隻餘下食材本身的鮮美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清芬,回味甘甜。
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吩咐嚴公公,讓顧家明日再送一份來。
可惜,這事兒他說了不算。
老神醫顧四彥,在這莊子上才是真正發號施令的人。
每次他剛流露出對藥繕的眷戀,顧四彥便會適時地、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地提醒:“太上皇,藥繕雖好,終究內含藥性,旨在調理,而非膳食。
需得循序漸進,兩日一次已是足矣。
一旬之後,可改為三日一次,待二十日後,觀脈象變化,或可暫停。
貪多反而無益,恐傷及根本。”
太上皇心裡不免有些嘀咕,甚至暗戳戳地懷疑:這老神醫,莫不是心疼自家孫女有孕在身,不舍得她日日為自己這老頭子操勞辛苦,才定下這規矩?
他可是聽嚴公公稟報過了,那藥繕從選材、清洗到看火、調味,皆是陳夫人親力親為,連她身邊那幾個頗通藥理的醫女都隻在旁打打下手,不曾假手他人。
這份用心,讓他感動之餘,也對那未曾多見的陳知禮之妻,多了幾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