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高度集中精神近一個時辰,體力和心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她感到一陣陣虛脫般的疲憊襲來,手臂也開始微微發酸。
但她知道,還差最後一步——縫合。
她強撐著精神,拿起穿好特製羊腸線的彎針,開始一層一層,極其耐心而細致地縫合腹壁各層組織。
她的縫合技術極好,針距均勻,鬆緊適度,力求最大限度地減少術後並發症的可能。
這期間,並非一帆風順。
柳氏曾有兩次,不知是因麻醉深度波動還是本身體質問題,創麵出現了較明顯的滲血,血流甚至有些洶湧。
每一次,都是祖父眼疾手快,金針如電,精準刺入相關穴位,以內息引導,配合特殊的止血藥物,才堪堪將血止住。
若無祖父這手神乎其技的金針止血術在一旁護持,這次冒險的手術,恐怕根本撐不到最後。
當盼兒縫完最後一針,剪斷縫線時,她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手中的器械也差點脫手。
一直密切關注著她的半夏連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將她攙到旁邊早已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
“主子!”半夏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心疼。
顧四彥此刻也顧不上心疼孫女,他迅速上前,接手了後續的工作。
他親自檢查了柳氏的脈搏、呼吸,確認生命體征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
他又指揮著醫女們為柳氏清理、包紮身體,覆蓋上潔淨的布巾,將一切收尾工作處理妥當。
時間,在室外親人的感覺中,實在過於漫長而難熬。
當顧四彥終於掀開門簾,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走出來時,花廳裡所有等待的人“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來,無數道目光如同釘子般釘在他身上,充滿了極致的渴望與恐懼。
“老神醫!我……?”章誌、柳氏父母、永安侯等人異口同聲,聲音嘶啞顫抖,幾乎不敢問出後麵的話。
顧四彥看著這一張張瀕臨崩潰的臉,長長地、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聲音因疲憊而沙啞:“手術……算是完成了。
壞腸已切除,膿液也做了清理。二夫人她……暫時,是安全的。”
“暫時安全”這四個字,如同天籟,又如同沉重的枷鎖。
眾人還來不及品味那劫後餘生的喜悅,心又立刻被“暫時”二字提了起來。
顧四彥顧不上詳細解釋,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孫女,他急忙對張氏道:“候夫人,麻煩您,立刻在離這裡最近的地方,找一個乾淨安靜的房間,讓我孫女歇一歇,她……”
他的話還未說完,手術室內突然傳來了半夏驚慌失措的喊聲:“老太爺!不好了!主子……主子說她肚子有些疼,怕是……怕是有……”
顧四彥聞言,隻覺得三魂七魄瞬間嚇飛了一半!
他再也顧不得外麵的眾人,猛地轉身,如同年輕時般敏捷地衝回了手術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