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丈夫去而複返,臉色凝重,她心中不由一緊,放下書坐直了身子:“相公,怎麼了?穆大哥他……”
陳知禮揮手讓屋內伺候的半夏先退下,關上房門,走到盼兒身邊,壓低聲音,將穆雲所述以及那三個燒掉的字,快速而清晰地告訴了她。
盼兒聽完,臉色瞬間白了,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聲音抑製不住地帶著顫抖:“相……相公,這……這算不算是……”
庇護罪?
“娘子莫怕!”陳知禮連忙握住她冰涼的手,低聲安撫,“這個世界,本就不光是黑白兩色,我們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不是什麼事都經過官府的。
當年若非遇上祖父,施展回春妙手,穆大哥和之清、之涵兩個孩子,早已不在人世。
說句不中聽的,恐怕連穆大哥自己,都未必能活到今日。”
他頓了頓:“我們不知道他們穆家內部的具體恩怨,也不必知道。我們隻需記住,當年穆家的兩個孩子身體非常不好,在莊上住了三年醫治。
期間穆雲夫妻一直在陪著孩子,除了有三個多月回去守孝。
這件事,一是一,二是二,光明正大。若將來真有那不開眼的,或是衙門需要取證,我們便依實作證,隻陳述醫治經過,其餘一概不知。
至於……那‘三個字’所代表的東西,”他聲音壓得更低,“盼兒,你是醫者,你告訴為夫,時隔十年,可能驗出什麼?”
盼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了幾口氣,勉強笑了笑:“相公,若是這種東西,超過三日,體內代謝殆儘,便是祖父出手,也難驗出確切痕跡。何況是十年之久……早已是無跡可尋了。”
陳知禮聞言,心中稍定,吐出一口濁氣:“如此便好。娘子你早點歇息,莫要思慮過甚,我去前麵送送穆大哥。”
一刻鐘後,穆雲起身告辭,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個夜晚,陳知禮和盼兒卻都難以入眠。
即便他們打定主意隻做單純的證人,即便證據早已湮滅在時光裡,此事一旦被掀開,無論結果如何,對穆家父子的前程,或多或少都會產生影響。
他思來想去,直到窗外泛起微光。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穆大人能在朝堂屹立多年,絕非易與之輩,他既然當年選擇了……,如今必然也有他的應對之策。
自己能做的,便是在不越界的前提下,給予穆雲力所能及的支持和提醒。
而內室裡,盼兒同樣輾轉反側,手輕輕覆在小腹上,感受著裡麵幼小的生命。
她隻願家人平安,遠離這些是非紛擾。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身處京城這個旋渦,想要完全獨善其身,又談何容易?
尤其是穆家,早已經跟自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親人已經勝似親人了。
明日她得跟祖父暗裡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