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門軸轉動的“吱呀”聲,輕得如同歎息,卻在我耳中無限放大,炸成驚雷。
他回來了。
他就在樓上。他可能正透過樓梯的縫隙,看著僵在垃圾袋前的我。
跑!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不顧一切地轉身,赤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爆發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向樓梯,一步三級地往上竄!
我不敢回頭。背後的黑暗仿佛有實體,在追逐,在蔓延。那袋裡的景象——雜亂的毛發,細小的白絨,那截帶著骨頭的爪子——在我眼前瘋狂閃回。
不是貓。那絕對不是貓。
我衝到家門口,幾乎是撞了進去,反手“砰”地一聲重重甩上門,鏈條鎖、反鎖鈕……所有能鎖上的全部扣死!做完這一切,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像破風箱一樣劇烈喘息,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門外,樓道死寂。
沒有腳步聲跟上來的聲音。
他沒有追來?
為什麼?
冰冷的疑惑短暫地壓過了恐懼。他明明發現我了,他為什麼不像在陽台上那樣追過來?
我癱軟地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抱住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夜晚的寒氣和我自己的冷汗浸透了我,讓我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顫。嘴裡那可怕肉味的記憶,混合著垃圾袋裡那股腥甜,又開始在口腔和鼻腔裡翻湧。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行。
我死死盯著門鎖,耳朵豎得像雷達,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動靜。
什麼都沒有。
隻有那香氣。
它似乎又變了。不再是誘人的醇厚,也不再是陰魂不散的滲透,而是……帶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焦糊味。
很淡,但確實存在。像是什麼東西燒過了頭,破壞了原本完美的燉煮。
然後,我聽到了。
極其輕微,幾乎被我的心跳聲掩蓋。
是聲音。從隔壁傳來的聲音。
但不是說話聲。
是……咀嚼聲。
緩慢的、濕漉漉的、有條不紊的咀嚼聲。隔著牆壁,悶悶地傳過來。一下,又一下,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專注和滿足。
偶爾,還有陶瓷勺子輕輕刮過盤底的細微摩擦聲。
他們……在吃。
在這個淩晨時分,在我剛剛發現了那恐怖的垃圾袋之後,他們坐在那間死寂的房子裡,享受著他們的“盛宴”。
我的胃劇烈收縮,又是一陣乾嘔。
咀嚼聲持續著,像一場折磨神經的酷刑。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副畫麵:男人係著沾血的圍裙,女人麵色蒼白眼神狂熱,兩人沉默地對著那盤肉,細致地、近乎虔誠地吞咽著。
恐懼慢慢發酵成一種冰冷的、絕望的憤怒。
胖子。還有垃圾袋裡那個不知名的……東西。
我不能就這麼坐著。我不能等他們吃完,等他們處理完“後續”,等他們也許下一步就來敲我的門。
我顫抖著再次拿出手機。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依舊刺眼。3點49分。
報警。必須報警。就算他們覺得我瘋了,我也必須說。
我按下那三個數字,指尖冰冷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嘟……嘟……”
接通音每響一聲,我的心就往上提一分。
快接!快接!
“您好,這裡是110報警服務台。”一個冷靜的女聲終於傳來。
“救命!”我的聲音嘶啞破碎,幾乎語無倫次,“我隔壁……我隔壁鄰居是變態!他們殺了我的貓!他們在吃……在吃……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垃圾袋裡……有爪子……人的……可能是人的!”我顛三倒四,拚命想把最恐怖的信息塞過去。
接線員的聲音依舊冷靜,甚至帶上了一絲程式化的安撫:“女士,請您冷靜一點,慢慢說,告訴我您的具體地址。”
我飛快地報出了小區名和樓棟門牌號,喘著粗氣補充:“你們快來!現在就來!他們還在吃!就在隔壁!男的很高,係著血圍裙,女的很白,不說話!他們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