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聲極輕微脆響。封蠟碎裂脫落。
筒裡隻有一張卷成極小一卷的、極其堅韌的素白韌皮紙。紙卷被用力地、甚至帶著顫抖地塞得滿滿當當。
趙宸用微涼的指尖抽出。紙卷展開的刹那,一股更加濃鬱的鐵鏽腥味撲鼻而來!紙上大片的墨跡被飛濺的、尚未乾涸的暗紅血跡浸染!字跡在血跡邊緣暈開、變形!書寫之人顯然在極度驚惶和痛苦中完成!字跡潦草狂亂,墨滴飛濺!
“……亥時!帝以太後生辰賀禮之名,賜龍涎……香予……七皇子!命即焚之祈……福……”
趙宸的心猛地一沉!又是太後壽誕?!龍涎香?!給小七?!
“……香剛遞至……翠微宮!突有內侍急報……祥雲殿供於佛前禦賜的……七彩琉璃蓮花燈芯……不見了!!大總管帶人……當場搜宮!竟……竟於七殿下內……寢暗格……搜出一物!係……龍涎香精粹……提煉之……器!!其上……沾有燈盞殘留……!”
“……禦前侍衛統領馮坤……即刻奉旨……查抄!於……七殿下隨行貼身侍衛馬……三……家中…搜出失竊燈盞!人贓……俱獲!更掘出……大筆來源不明……金……玉!狀告七殿下……貪墨貢品!意圖……以贗品頂替祈福聖物!行……欺天大罪!馮坤……上奏……言辭鑿鑿……更有人證……指七殿下……受其母妃……前朝餘孽……教唆……”
“……帝……震怒!!!七殿下……當場……咳血……昏厥!現已被圈禁於……冷月閣!由宗人府嚴加看管!其生母……靜嬪娘娘舊宮封存!左右親信……儘皆鎖拿下……刑司詔獄!!!情勢……危殆!!!”
信箋末尾,“危殆”二字寫得力透紙背,幾乎要將韌皮紙劃破!幾個大塊的、濃稠得發黑的血點子噴濺在名字下方,如同垂死者掙紮時留下的血指印!
靜嬪……靜嬪娘娘?!
小七!!!
趙宸捏著信箋的指尖驟然繃緊!體內那股一直被壓抑的寒冰反噬瞬間如同被投入燒紅的烙鐵!轟然爆開!筋骨深處如同萬針攢刺!小七!那個體弱多病、眼神亮亮地看著他喊“三哥”的弟弟!他竟然卷入如此狠辣周密的構陷?!貪墨禦賜貢品?前朝餘孽教唆?!還有……靜嬪娘娘?!
更可怕的是那信箋中描述的龍涎香精粹提煉之物!七彩琉璃蓮花燈芯!這兩樣東西本身沒什麼關礙,關鍵在——那提煉之器上怎麼會沾有七彩琉璃燈盞的殘留?!燈盞又怎麼會跑到侍衛家中?!這些指向“贓證”的鏈條是如何被精準捏造、環環相扣的?!是有人早就把贗品和偽證埋進了小七的宮殿和他的侍衛宅邸!
京都那隻看不見的黑手!比狄戎的投石車更狠!比邊關的暗箭更毒!他們動不了遠在邊關的自己,就敢對在深宮如同白紙般的小七下此狠手!
一股無法形容的暴戾殺意混合著冰寒的痛楚瞬間炸裂!袖中的左手猛地攥緊!握在手裡的那根冰涼的炭筆“哢嚓”一聲被他無意識地、驟然爆發的指力捏成了兩截!尖銳的炭屑和木質纖維的斷裂茬口狠狠刺入冰冷僵硬的指尖皮肉!
刺痛傳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
帳簾猛地被掀起一角!那個負責檢查鴿子的暗哨頭目臉色異常難看地探身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疑和凝重:“殿下!那信鴿……斷腿傷處……骨茬上有毒!奇毒!非大乾所有!更奇的是……鴿子胃裡……還摳出……這個!”
他攤開的掌心裡,赫然躺著幾根帶血的、比針尖還細的玄黑色金屬碎毛!細如牛毫!在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閃爍著陰冷的、不似凡鐵的幽光!
還有一塊指甲蓋大小、被鴿子胃液和血水浸得發軟變形的……灰白色的硬塊!
那是……木屑?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趙宸猛地攥緊那隻被炭筆刺破、正在滲出溫熱血液的左手!目光死死盯在那暗哨掌中血跡斑斑的、熟悉的灰白色碎木屑上!
那不是炭筆的碎屑!這木屑的紋理——分明與桌上那塊刻著邪眼的硬木疙瘩!以及當初鐵牛身上找到的那塊斷木符!一模一樣!!
京都!龍涎香!失竊的琉璃燈芯!病倒的小七!以及……這跨越了千山萬水、由垂死信鴿吐出的、沾染了邪眼符的毒木碎屑!所有的線索碎片,如同冰冷的絞索,瞬間套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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