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苑內,藥香與血腥氣交織,沉甸甸地壓著。趙宸指尖那縷灰白之氣剛從高陽眉心撤回,還未來得及壓下翻湧的氣血,苑門外便傳來一陣壓抑卻急促的騷動,伴隨著忽爾卓刻意壓低的嗬斥聲。
“何事喧嘩?!”趙宸眉頭緊蹙,聲音因力竭而沙啞,心口那灰白墨痕因外界乾擾微微波動。
一名玄甲衛校尉疾步闖入,單膝跪地,臉色發白:“稟王爺!冷宮…冷宮又出事了!一名灑掃宮女…死在枯井邊!樣子…和前幾天那兩個一樣!”
又來了!趙宸眼中寒光一閃。這已是本月第三起!死者皆是宮女,屍身乾癟如柴,脖頸纏繞一道詭異的黑線,周身無傷,卻精氣神魂儘失,死狀極其詭異。現場皆在冷宮區域,尤其是那口早已廢棄的枯井附近。前兩起,他重傷未愈,精力皆在壓製體內異力和救治高陽上,隻命忽爾卓嚴密封鎖消息,暗中探查。如今…
他尚未開口,另一名身著欽天監官袍的官員竟不顧阻攔,踉蹌著衝了進來,撲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王爺!王爺恕罪!下官…下官有要事稟報!星象…星象大凶啊!”
趙宸認得此人,是欽天監一位姓王的監副,素來謹小慎微。
“說。”趙宸聲音冰冷。
王監副抖如篩糠,從袖中抽出一份褶皺的奏本,雙手高舉:“三日前,紫微晦暗,熒惑守心,更有…更有妖星犯鬥,其光幽綠,直指…直指冷宮方位!此乃大凶之兆,主…主妖邪滋生,宮闈血光!下官…下官連夜寫成奏報,卻被…卻被三殿下的人強行壓下,言稱…言稱惑亂人心,嚴禁再提!可今日…今日又出人命!下官…下官實在不敢再瞞了啊王爺!”
趙稷?!趙宸眼底掠過一絲厲色。這廢物被圈禁宗人府,手竟還伸得這麼長?壓下凶兆奏報…他是無知蠢鈍,還是…另有所圖?與那冷宮枯井的詭事,是否有關聯?
“奏報留下。人,帶下去。”趙宸揮揮手,語氣不容置疑。玄甲衛立刻將癱軟的王監副架了出去。
苑內重歸寂靜,氣氛卻愈發凝重。
忽爾卓上前拾起奏本,快速掃過,臉色更加難看:“王爺,欽天監觀測日期…與宮女死亡時間吻合。那妖星幽光…描述與當日…”他話未說完,但意思明白——與那日幽冥門主降臨時的異象極為相似!
趙宸接過奏本,目光掃過那些星象術語和“幽光直指冷宮”的判斷,心緩緩沉下。不是巧合。那枯井…那口曾吞噬了母妃性命、又見證了幽冥門主降臨的枯井,絕不僅僅是口廢井!它是幽冥之力在宮中的一個錨點!一個…通道?門主雖暫退,但其殘留的力量,或是新的爪牙,正在通過那井…做些什麼!
吸取生靈精氣?煉製屍傀?還是…進行某種邪惡儀式的準備?
無論哪種,都不能再放任下去!
他緩緩站起身,體內力量因方才救治高陽而消耗甚巨,經脈隱隱作痛,但那灰白墨痕卻傳來一絲冰冷的、躍躍欲試的悸動——是對同源幽冥之力的感應?還是…對可能存在的、母妃殘魂的呼喚?
“備馬…去冷宮。”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王爺!您的身體…”忽爾卓急道。太醫也麵露憂色。
“無礙。”趙宸打斷他,“有些事,必須親自去看。”他目光掃過內室昏睡的高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若那井真與幽冥門主有關,便與母妃之死、與高陽的傷、與他自身的異變脫不開乾係。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夜色如墨,寒風卷著殘雪。冷宮區域早已被玄甲衛圍得鐵桶一般,火把劈啪作響,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陰冷死寂。荒草過膝,斷壁殘垣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鬼魅。
那口枯井就在廢苑中央,井口石欄破損,黑黢黢的井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口,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井邊,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首靜靜躺著,形狀乾癟詭異。
趙宸揮手讓眾人退開,獨自走到井邊。越是靠近,那股陰寒死氣越是濃重。心口灰白墨痕跳動得愈發明顯,不再是單純的排斥,反而隱隱傳來一種…渴望?吞噬的渴望?
他凝神,右眼雖廢,但左眼瞳孔深處,那抹冰冷的灰白之色無聲流轉,視野驟然變化——空氣中彌漫著稀薄卻粘稠的灰黑死氣,正絲絲縷縷地彙入井中。而那井口深處,更有一股精純得多、也邪惡得多的幽冥之力在緩緩湧動!
果然有古怪!
他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絲微不可察的灰白之氣,輕輕觸碰井沿冰涼的石壁。
就在觸碰的刹那——
“嗖!嗖!嗖!”
數道黑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從四周殘破的殿閣陰影中暴射而出!速度快得驚人,直撲趙宸!他們周身籠罩在濃稠的灰霧中,看不清麵容,隻有兵刃反射著火把幽冷的光,帶著刺骨的陰寒死氣!
是幽冥門徒!比之前遭遇的更加凝練、強悍!
“保護王爺!”忽爾卓厲喝,玄甲衛刀劍出鞘,瞬間戰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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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鐵交鳴聲、廝殺聲、臨死前的慘嚎聲驟然打破死寂!這些新出現的門徒實力遠超以往,招式狠辣詭異,周身死氣更能侵蝕罡氣,玄甲衛雖悍勇,竟一時被壓製,傷亡驟增!
趙宸冷哼一聲,並未起身,甚至未回頭看上一眼。指尖那縷灰白之氣驟然變得凝實冰冷,如同無形的利刺,精準無比地點向衝得最近的一名門徒眉心!
那門徒動作猛地一僵,周身死氣如同遇到克星,瞬間潰散,眼中幽光熄滅,一聲未吭便直挺挺倒地,氣息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