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死一般的寂靜被一種更加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威壓所取代。那股源自趙棠或者說,占據了他身體的古老存在)的恐怖氣息雖已暫時收斂,卻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每一個幸存者都喘不過氣來。
高陽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淚水早已流乾,隻剩下空洞的絕望。她看著趙宸蒼白如紙、毫無生息的臉,又看了看蜷縮在角落、身體因恐懼而不住顫抖的趙稷,最後目光投向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的側窗。那個小小的身影消失了,卻留下了一個比帝屍更龐大、更不可名狀的恐怖陰影。
老藥頭緩緩站起身,臉色凝重到了極點。他為趙宸渡入最後一絲保命真氣,卻如同泥牛入海。王爺的生命體征已經微弱到幾乎無法探查,心口那點平衡的墨痕,此刻也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他看向忽爾卓,聲音沙啞:“將軍,為今之計…隻能放棄這裡了。王爺和陛下…都已油儘燈枯,強行帶走,也是徒勞。”
忽爾卓虎目含淚,緊握著腰間佩刀,遲遲不肯鬆口。放棄?意味著所有人的犧牲都將化為泡影!他看著趙稷,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那趙稷呢?這個禍國殃民的畜生!交給他,讓他去跟那怪物周旋!”
“沒用的。”老藥頭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絲悲哀,“趙稷的意識早已被帝屍侵蝕,如今更是被那更恐怖的存在嚇破了膽。他隻是一個容器,一個隨時可以被捏死的螻蟻。指望他…不如指望王爺自己。”
就在眾人陷入絕望的爭論時,一直毫無動靜的趙稷,突然發出了一聲極其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嚎!他抱著頭,身體瘋狂地在地上翻滾,七竅中再次湧出黑血,那雙幽綠漩渦般的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一種新生的、更加深沉的恐懼!
“不!不!滾開!滾出我的腦子!”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著,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精神折磨。
眾人不解其意,忽爾卓警惕地握緊了刀。
“他…他體內帝屍的殘餘意誌,正在被那股新來的力量排斥、吞噬…”老藥頭臉色劇變,瞬間明白了什麼,“那古老存在,並非簡單地占據了太子的身體,它的力量…正在侵蝕、同化這整座皇宮的邪惡源頭!它在清掃戰場!”
帝屍意誌,竟連這容器本身,都容不下!
隨著趙稷的慘嚎,一股股精純的幽冥死氣從他體內被強行抽出,如同黑色的煙霧,通過一種無形的聯係,源源不斷地湧向趙棠古老存在)消失的方向。趙稷的身體迅速變得乾癟、灰敗,仿佛生命力被瞬間抽離大半,但那股帝屍的邪氣,卻肉眼可見地從他身上消退了許多。他眼中的幽綠旋渦變得黯淡渾濁,偶爾閃過的理智光芒,似乎多了一絲掙紮的可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殿內的平衡被瞬間打破。
“機會!”忽爾卓眼中精光一閃,厲聲喝道,“他現在自身難保!我們衝出去,去欽天監!隻要救回太子殿下,就還有希望!”
老藥頭也反應過來,迅速點頭。趙稷暫時失去了大部分力量,這無疑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動手攙扶趙宸、突破防線時,異變再起!
一直昏迷的趙宸,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焦距,卻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平靜。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凝練、都要沉寂的力量,從他體內緩緩蘇醒。
他並未起身,隻是靜靜地“看”著在地上痛苦翻滾的趙稷,又“看”向那扇緊閉的窗戶。
“原來…是這樣…”
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從他乾裂的嘴唇中吐出。不是對任何人說,更像是一種自言自語。
“修羅之眼,鎮邪祟,封幽冥…原來我的宿命,從來都不是成為誰的鑰匙…也不是誰的祭品…”
“而是…平衡者。”
趙宸的意識,在趙棠古老存在)展示出真正力量、並間接“淨化”了趙稷這具容器之後,終於從那混沌的平衡中徹底掙脫!他洞悉了自身力量的本質!修羅眼,既是封印,也是鑰匙,但其最原始、最核心的功能,是“平衡”!平衡陰陽,調和生死,鎮壓一切過猶不及的極端力量!
帝屍代表寂滅的極端,那古老存在代表著另一種吞噬的極端,而趙稷,則是兩者碰撞下產生的、最扭曲的“錯誤”!
“亢龍有悔…物極必反…”趙宸的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微弱的、帶著無儘疲憊卻又無比釋然的笑容。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心口。
“以我之血…引修羅之力…化戾氣為乾坤…”
他沒有動用狂暴的攻擊,而是將心口那點因高陽和虞貴妃而得以保存的、最純淨的墨痕之力,與右肩那狂暴的修羅煞氣,以及左眼深處殘存的淨世微光,三者合一,以自身為熔爐,進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溫和而精準的引導!
他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將這股調和後的力量,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灰白與暗金交織的細流,悄無聲息地湧向了地上痛苦不堪的趙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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