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黑壓壓的禁軍團列如同沉默的鐵屍，將廣場圍得水泄不通。城樓之上，趙稷一身明黃，負手而立，臉上掛著勝券在握的、悲憫的笑容，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寫好結局的戲劇。文武百官噤若寒蟬，無人敢抬頭直視這位已然是京城實際主宰的四皇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道孤獨的身影上。
趙宸，一步步，從廣場的儘頭走來。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生命的倒計時上。黑衣洗得發白，掩飾不住周身的狼狽。他未騎馬，未持兵器，隻身一人，走向這座吃人的皇城，走向他那權傾朝野的弟弟，也走向他自己選擇的，最終的終點。
沒有慷慨激昂的演說，沒有聲嘶力竭的控訴。他隻是平靜地走著，仿佛不是走向死亡，而是去赴一場遲到多年的約會。
趙稷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他預想過趙宸的抗爭，預想過他的瘋狂，卻沒料到會是這樣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這平靜之下，蘊藏著令人心悸的決絕。
“二哥，”趙稷的聲音通過擴音術法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終究還是來了。跪下吧，向陛下請罪，或許…朕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趙宸的腳步停在午門前，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趙稷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恐懼，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以及一絲…憐憫。
“我來，不是為了向你請罪。”趙宸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畔，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是來…送你，和你的‘聖尊’，一起上路。”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體內的混沌之力與那股入侵的寂滅之力，如同兩條掙脫了枷鎖的洪流，同時轟然爆發！
“嗡——！”
一股駁雜到了極點的恐怖氣息，以趙宸為中心轟然擴散！他的身體表麵，黑紅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皮膚上浮現出龜裂般的紋路，一半是吞噬萬物的混沌，一半是凍結靈魂的寂滅！他整個人，化作了一尊行走的、矛盾而又強大的魔神！
“殺了他！”
禁軍統帥厲聲嘶吼，再也顧不得什麼儀仗，手中長刀一揮，下達了屠戮的命令！
“嗡！”
數百名禁軍士兵同時動了！刀光劍影，槍出如龍，凝聚成一股鋼鐵洪流，帶著死亡的呼嘯，悍然撲向趙宸！
麵對這毀天滅地般的攻勢，趙宸不閃不避！
他隻是向前踏出一步！
“砰！”
那股黑紅交織的恐怖力量轟然擴散，形成一道無形的衝擊波！衝在最前麵的數十名禁軍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狂暴的能量撕成了碎片！血肉橫飛，骨茬四濺！
“什麼？！”城樓上的趙稷臉色劇變！
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擁有的力量！
“殺！給我殺了他！”趙稷怒吼，聲音因恐懼而尖銳。
禁軍陣型微微一滯，隨即更加瘋狂地撲上！他們是訓練有素的殺戮機器，即便同伴瞬間化為血泥，也阻擋不了他們執行命令的步伐。
趙宸立於陣前，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他雙拳緊握，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他的招式不再有任何章法，純粹是力量與意誌的宣泄！一拳轟出，空氣炸裂，數名禁軍被震得倒飛出去，筋斷骨折！一腳踢出，地動山搖，堅硬的金磚地麵寸寸龜裂！
他就像一頭發了狂的凶獸，在禁軍的陣中橫衝直撞！每一次碰撞，他身上的傷勢都在加劇，那股寂滅之力對他本體的侵蝕也越來越重。但他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眼中隻有最原始的殺戮欲望！
這不是戰鬥，這是屠殺！一個人，屠殺一支軍隊！
“守住！給我頂住！”趙稷在城樓上氣急敗壞，他從未想過，趙宸竟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而廣場的角落，一直沉默觀戰的高陽，此刻臉色慘白如紙。她感受到了趙宸那股決絕的、赴死般的意誌，也感受到了他體內那兩股正在瘋狂對衝、同歸於儘的力量。
“不…不要…”她喃喃著，眼中淚水決堤。
就在這時，她做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決定。
她猛地從懷中取出一枚溫潤的白玉，那玉佩散發著柔和的淨世之光。她沒有絲毫猶豫，將玉佩狠狠按在自己的心口！
“嗡——！”
一股純淨到極致的、仿佛能洗滌萬物的力量，從高陽體內爆發！她放棄了所有防禦，將自身殘存的、與趙宸本源相連的最後一絲淨世本源，毫無保留地燃燒、釋放！
這股力量如同無形的絲線，跨越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加持在了趙宸身上！
“呃啊！”
趙宸渾身劇震！那股純淨的守護之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間驅散了他部分被寂滅之力侵蝕的痛苦，更是在他搖搖欲墜的意誌麵前，築起了一道堅實的壁壘！他眼中的瘋狂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清醒的、燃燒的決然！
他明白了！高陽用她的方式，為他爭取了最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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