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摔落在地的清脆聲響,像是一道開關,將會議室裡所有的聲音瞬間切斷。
時間仿佛凝固了。
“屠夫”臉上的狂喜僵住,變成了錯愕。“會計師”剛剛彎腰撿起的一顆算盤珠子,又從指間滑落,骨碌碌地滾到了牆角。周毅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那份剛剛燃起的自豪感,被一股更深沉的冰冷所取代,他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灌入刺骨的寒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身形微微晃動的女人身上。
蘇沐雪的眼前發黑,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耳邊是血液衝上頭頂的轟鳴。她扶著會議桌的邊緣,指甲因為過度用力而深深嵌進昂貴的實木桌麵,留下幾道慘白的印痕。
她沒有倒下。
僅僅兩秒鐘,那足以讓任何人都崩潰的眩暈感,被她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意誌力強行壓了下去。當她再次抬起頭時,那雙美麗的眼眸裡,所有的柔軟和溫情都已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種近乎燃燒的、冰冷的火焰。
那不是悲傷,也不是恐懼,而是被觸及逆鱗後,最原始、最徹底的憤怒和殺意。
“會計師!”
蘇沐雪的聲音響起,不大,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劃破了死寂。
“在!”“會計師”一個激靈,本能地站直了身體。
“以瀚海資本最高權限,聯係全球最頂尖的神經毒理學和血液病專家,不問國籍,不問身份,不計代價!一小時內,我要他們全部出現在飛往哥倫比亞的私人飛機上!錢不夠,就拋售我們所有的非核心資產!”
“是!”“會計師”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撲向自己的終端。
“屠夫!”
“在!”“屠夫”那張橫肉叢生的臉,此刻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雙眼赤紅,像一頭即將掙脫牢籠的野獸。
“封鎖療養中心,從現在開始,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給我把那個換藥的內鬼挖出來!我要活的!動用我們所有能動用的力量,我要白宇飛的位置!精確到秒,精確到米!找到他,盯死他!在我下令之前,誰敢動他一根頭發,我擰斷誰的脖子!”
蘇沐雪的命令清晰、冷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血腥味。白宇飛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他很可能,是陸寒唯一的解藥。
“明白!”“屠夫”低吼一聲,轉身就衝出了會議室,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周毅,那眼神裡的意思很明白:小子,該你上了。
周毅的嘴唇在哆嗦,他被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和恐懼感攫住,動彈不得。“是……是我……如果不是我發現了赫爾墨斯……”
“閉嘴!”蘇沐雪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她走到周毅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像兩把手術刀,“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是我們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現在,收起你那套沒用的自我感動和愧疚,給我滾回你的電腦前!”
她伸手指著那塊巨大的數據瀑布屏幕。
“你能看見彆人看不見的東西,你能從垃圾數據裡挖出黃金!現在,我要你給我挖出白宇飛的靈魂!我要知道他過去二十四小時聯係過的每一個人,瀏覽過的每一個網站,他所有的資金流向,所有的加密通訊記錄!他以為自己是幽靈,你就給我變成能吞噬幽靈的黑洞!做不到,你就滾出這裡,瀚海資本,不養廢物!”
這番話,刻薄、冰冷,不帶一絲人情味,卻像一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周毅的臉上,也瞬間抽醒了他。
恐懼和愧疚,在這一刻被更強烈的屈辱和不甘所取代。他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沐雪,然後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撲回自己的座位,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得快要冒出火星。
整個瀚海資本的核心團隊,這台精密而龐大的戰爭機器,在經曆了短暫的停滯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血腥味的效率,瘋狂地運轉起來。
主屏幕上,錢明那張蒼老的臉,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他看著蘇沐雪在短短幾十秒內,將一個即將崩潰的團隊重新擰成一股繩,將所有的恐慌和混亂,轉化成精準而致命的行動力。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欣慰,和更深的擔憂。
“丫頭,”他沙啞地開口,“彆慌,聽我說。”
蘇沐雪轉過頭,看向屏幕裡的老人,那股強撐起來的冷硬,在看到錢明那張臉時,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錢老哥……”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我沒事,死不了。”錢明打斷了她,“聽著,抗凝血劑過量,意味著陸寒隨時可能出現大麵積內出血,尤其是腦部!告訴醫生,立刻進行全麵檢查,準備好最高等級的凝血因子和全血血漿!還有,神經抑製劑……這才是最麻煩的!白宇飛那條毒蛇,用的絕對不是市麵上的東西,很可能是某種定製的、有特定半衰期的生物製劑!找到內鬼,拿到殘留的藥劑樣本,這是關鍵!”
老人的話,像定海神針,瞬間點明了眼下最核心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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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雪深吸一口氣,一邊快步向外走,一邊將錢明的指示清晰地傳達給已經趕到療養中心的安保和醫療團隊。
“把殘留的藥瓶、輸液管,所有東西,都給我用最高規格的物證袋封存起來!立刻送去瀚海的生物實驗室進行成分解析!”
哥倫比亞的夜色,被無數刺耳的警報聲劃破。
當蘇沐雪乘坐的專車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衝進療養中心時,看到的是一幅混亂卻有序的景象。瀚海的安保人員已經全麵接管了這裡,所有工作人員都被集中控製,荷槍實彈的護衛守在每一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