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這兩個字，連同一個問號，像一滴墨，滴入了瀚海資本觀察室這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的深水裡。
錢明剛剛才勉強找回一點呼吸的節奏，看到這串消息，眼皮又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
“快刀李？”他湊近屏幕，聲音裡滿是戒備，像隻看見黃鼠狼的老母雞，“他發這個是什麼意思？嘲諷咱們？還是想乾嘛？”
在錢明混跡的那個江湖裡，快刀李就是條不折不扣的瘋狗，聞到血腥味就上，撕咬完絕不停留。剛剛才從龍興科技的屍體上啃下一大塊肉，轉頭就發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問好。
“他在試探。”林曦扶了扶眼鏡，鏡片上反射著那柄滴血快刀的圖案，她的語調冷靜得像在分析一段代碼，“他吃掉了白宇飛扔出來的龍興科技，但顯然，他並不滿足。他在評估我們的實力，或者說，在評估這場遊戲的走向。”
蘇沐雪沒有說話，她的目光落在那兩個字上，久久未動。
有趣？
是的，很有趣。
一個瘋子，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堆在祭壇上，試圖燒死對手，卻發現對手壓根沒上祭壇，反而在台下搭了個更大的戲台，邀請全世界來看戲。而另一條嗅覺靈敏的餓狼，在吃掉了瘋子丟出來的誘餌後，發現這場大戲，似乎比它想象的更加精彩。
“怎麼回？”錢明搓著手，一臉焦躁。他現在看誰都像敵人，總覺得這信息背後藏著什麼陷阱。
蘇沐雪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望向交易室裡那個孤高的背影。李瑤沒有回頭，仿佛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但蘇沐雪知道，李瑤一定知道。
這場棋局，從李瑤落子的那一刻起，棋盤上就不止有黑白兩色。人心、貪婪、恐懼、傲慢……所有的一切，都是棋子。快刀李，不過是又一顆被吸引過來，分量更重的棋子罷了。
蘇沐雪收回目光，對著林曦，隻說了一個字。
“請。”
“啊？”錢明沒反應過來。
林曦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輕敲，沒有絲毫猶豫，一個“請”字，連同一個句號，被發送了出去。
【請。】
一個字的回複，卻比長篇大論更具分量。
它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從容，一種“舞台已備好，請君入席”的淡然。你可以選擇當看客，也可以選擇下場當演員，悉聽尊便。
錢明看著那個“請”字，張了張嘴，感覺自己一肚子的江湖經驗，在這些年輕人麵前，就像是上個世紀的古董。他想不通，但他忽然有種感覺，這潭水，被蘇沐雪這麼一攪，似乎變得更深，也更有意思了。
……
巨鯊資本的指揮中心，早已沒有了之前的狂喜。
白宇飛的藍山咖啡已經涼透，他沒有喝一口。他就那麼站著，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死死盯著監控牆上那個緩慢變化的數字。
一千八百零九萬手。
一千八百零七萬手。
一千七百九十九萬手。
就像淩遲。
那份被他視為“自殺式遺書”的公告，非但沒能引來預想中的拋售狂潮，反而像一種鎮靜劑，讓整個市場陷入了詭異的觀望。那些原本掛在賣單隊列裡的散戶和遊資，正在一筆一筆地，悄無聲息地撤離。
每一筆撤單，都像一記無聲的耳光，抽在他的臉上。
他傾儘所有，擺出了神明的姿態，準備接受全世界的膜拜。結果，信徒們非但沒有跪下，反而開始懷疑他這個神，是不是個冒牌貨。
指揮中心裡，壓抑得能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沒人敢說話，沒人敢看白宇飛的臉色。他們隻是麻木地執行著那道“死守”的命令，同時眼睜睜看著那座由他們親手堆砌的，象征著絕對力量的大山，被螞蟻一點點地搬空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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