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意,難不成已經熟練到可以憑空繪圖的程度?
“師兄,你這是.........”
他指著圖中黃河下遊一處:“師弟請看,此處原為古濟水故道,本朝初年因黃河改道淤塞,若依《禹貢》浮於濟漯,達於河,如今需改走漯水支流,經濮陽方能通漕。”
周明遠皺眉,詫異不解:“可《漢書?溝洫誌》言濟水與河並流二百餘裡,至溫始分,豈能因一時淤塞便改古法?”
“師弟可曾聽聞,當年陳府君巡查河道,見濟水故道已積沙三尺,舟船難行,此經曆記載於《濟水河誌》。”
見周明遠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秦淵笑道:“師弟可曾讀過酈道元的《水經注》?”
周明遠點了點頭:“回師兄的話,在下喜好研究水利,自然是研讀過的。”
秦淵點了點頭,手指在輿圖上緩緩走動,須臾,又寫下詞句注釋:“那好,濟水出河東垣縣東王屋山,這一句旁,北魏酈道元注解說‘水有石竇,淵深不測’,可如今那石竇早已被泥沙堵死,這便是實際的情況,
周學弟,書本上的知識都有時效性,並不是長久適用,前人的學問要經過辯證後才能繼續采用,這種關係到百姓民生的學問更是如此,你若隻埋在故紙堆裡,便如這淤塞的河道,將來出仕為官,豈不誤了民生。”
“師弟受教,我還有一問。”
“請講。”
周明遠麵色微紅,卻仍不甘休:“那《周禮?考工記》載‘匠人營國,方九裡,旁三門’,長安都城布局卻與此不符,可實際勘驗之時總是眾說紛紜,這也是古法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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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笑了笑道:“這需要你對水利的理論有更深的理解,長安城西有龍首原,東有滻灞二水,若強循‘方九裡’,便要鑿山填河,勞民傷財。《管子?乘馬》早說‘凡立國都,非於大山之下,必於廣川之上’,因地勢製宜,方是建城正道。這不是能辯明白的問題,師弟應該多看些相關的記載,再去實地考察,理論加實踐,這才是文書經世的奧義所在。”
周明遠深深一揖道:“師兄學通天際,師弟受教了。”
秦淵回禮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師弟隻管努力即可。”
廣場西側忽然傳來一聲朗笑,一位身著紫袍的中年學子站起身。此人前禦史中丞之子李修,因直言進諫被貶謫遊學,在書院裡以見識廣博著稱。
“秦師兄口口聲聲論實務,敢問《齊民要術》所載‘順天時,量地利,則用力少而成功多’,若遇天災,當如何順天?”
秦淵思忖片刻,緩聲笑道:“我出自農村,小時經曆過蝗災,我曾親見老農如何應對。他們不似官府那般焚香禱告,而是夜間舉火,旁置水盆,蝗蟲趨光投火,墜水即死。這便是順天。
知蝗蟲喜光之性,而非坐等天憐。《泛勝之書》說‘凡耕之本,在於趣時,和土,務糞澤,早鋤早獲’,所謂順天,從不是聽天由命,而是知其道、用其法。”
李修撫掌:“好一個知其道、用其法!那敢問師兄,縱橫之術與農家之學,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可有相通之處?”
這問題已超出經史範疇,連謝山長也皺眉,微微傾身。
秦淵沉吟片刻,忽然指著廣場角落的菜園:“你們看那菜畦,縱橫交錯,卻各有行距。縱橫家合縱連橫,如規劃菜畦,農家精耕細作,如培育菜苗。若畦不成行,苗便難長。
若隻知規劃而不事耕作,終究是塊廢地。治國亦然,既需縱橫之術平衡各方,亦需農家之學安定民生,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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