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軋過減速帶的瞬間車身猛跳，陸小凡後腦勺撞在車門框上悶哼出聲，左腿那截死肉爆開的劇痛直衝天靈蓋。劣質咖啡混著膿血的酸腐味塞滿車廂，油箱警示燈的紅光映著沈心怡發青的眼圈。
張銘蜷在副駕撕扯警號牌，金屬邊沿割進虎口，血珠滴在裡程表上。滄瀾市還有四小時...他盯著數字呻吟，你這腿撐得住嗎？紅光掃過陸小凡發紫的嘴唇，沒接話。
平板邊緣被沈心怡摳出白印，趙偉撞上消防栓的監控畫麵在屏幕裡碎成雪花點。刪乾淨了。話音凍得掉冰渣，通訊錄裡最後備用聯係人徹底消失。副駕車窗突然降下半縫，染血的警號牌被風卷出去，在柏油路上彈跳著滾進下水道柵欄。
好得很...張銘喉嚨裡擠出怪笑，這下真他媽乾淨了...後視鏡裡警局輪廓被晨霧泡發了，像塊餿掉的抹布。
貨場鏽鐵閘門吱呀裂開條縫，王瘸子蹲在集裝箱陰影裡啃冷饅頭。陸小凡撐住車門往下挪，斷腿蹭過門檻拖出黏糊糊的血印子。老規矩。話音帶著喘，三倍價。
豁牙漏出的饅頭渣掉在油汙上，渾濁眼珠掃過他扭曲的小腿。消炎藥昨兒就斷供了。枯樹枝似的手指戳向西區角落，七號庫趴窩那輛廂貨，裡頭塞著走私的醫療器械。集裝箱峽穀裡穿堂風陰冷刺骨。
沈心怡突然拽住陸小凡胳膊，平板懟到他眼前——永昌物流的車輛記錄閃著高危標記。上個月給博雅私立運過校車。指甲摳進保護套裂縫才穩住發抖的手，孫主任孫女的地盤。陸小凡咧開嘴，血絲糊在牙縫裡：巧他媽給巧開門啊。斷杖尖刮著水泥地往前挪，機油混著膿血在鏽門下拖出蜿蜒的蚯蚓痕。
廂貨發動機艙冒著餘熱白煙，冷藏廂密封條凝著霜花。陸小凡剛摸到門把手，警報突然撕裂空氣！車頂紅燈瘋轉，五十米外保安抄起橡膠棍衝過來。平板在沈心怡發抖的掌心跳動，貨場地圖炸開密密麻麻的紅點。y通道！六十秒！冷藏廂門撞開的瞬間，福爾馬林味嗆得人眼球發脹。冷藏櫃嗡嗡震顫，摞著的泡沫箱用紅漆草草標著生物製劑。
掀開箱蓋的刹那，皮下注射器幽藍冷光映亮陸小凡瞳孔。操...神經抑製劑？凍僵的手抓了兩盒塞進戰術包，箱底防震膜突然露出金屬棱角。包裹嚴實的軍用中轉器散熱片還沾著濕泥，側麵ct7的鋼印被刮花大半。沈心怡瞳孔驟縮：第七技術中隊...林溪的部隊。
廂門被拽開的勁風掃過後頸。陸小凡把中轉器砸回泡沫箱，斷杖勾住車頂扶手套住脖子借力，整個人斜甩出去。橡膠棍擦著耳廓砸在車門上，咚地震得耳膜生疼。偷車賊往b區跑了！沈心怡的尖叫混進警報聲。保安扭頭張望的刹那，陸小凡滾進集裝箱夾縫。斷腿撞上保險杠的瞬間眼前炸開白光，牙關咬碎才咽下慘叫，血腥味漫過舌根。
平板突然震動，加密數據流瀑布般衝刷屏幕——永昌物流調度指令跳著紅光：午夜前清空三號港冷鏈箱...優先轉移渡鴉標記貨品...張銘湊近屏幕的臉陡然扭曲，突然用頭猛撞車窗，警號牌在窗框磕得當當響。渡鴉...喉嚨裡擠出嗚咽，當年項目組...滅活標本的標簽...
警報聲還在頭頂盤旋。陸小凡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汗，中轉器在懷裡震得發燙。王瘸子！吼聲撞在集裝箱壁上嗡嗡回蕩，三輪車借我！沾滿機油的防水布嘩啦抖開，中轉器被塞進備用胎夾層。王瘸子突然掀開車座墊，掏出半包黴煙塞進防震膜：碰上臨檢就說送殯儀館的壽衣。陸小凡蜷進車鬥，血水順著篷布接縫往下滴。送去老碼頭廢車場。接線插進平板接口，進度條在警報紅光裡艱難爬升，拆電池就行。
三輪車噴出黑煙，沈心怡猛地按住車把：泄洪渠！交警封了主路！車輪碾過水泥地揚起灰塵，載著信號源的三輪車躥進貨場深處。張銘突然指著平板嘶喊：指令更新了！坐標指向...亂碼般的字符串在屏幕上跳動，最終凝結成教堂尖頂的輪廓圖。陸小凡盯著紅光冷笑：聖心大教堂地下墓道...真會挑地方放煙花。
血色執行時間在屏幕底部凝固——02：17。正是他們原定衝破滄瀾市封鎖線的時刻。斷杖重重戳進血泊裡。改票。染血的牙齒在晨光裡白得瘮人，這場煙火秀老子坐前排。生鏽集裝箱在霧裡如巨獸肋骨，王瘸子佝僂的身影消失在鋼鐵墳場儘頭，小得像粒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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