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的指甲在平板邊緣刮出一道白痕。安全屋屏幕上跳動著警局七樓監控畫麵，百葉窗縫隙裡人影拉扯得像破舊皮影戲。路燈還沒熄滅，灰白光線裡整座城市浮腫著。“巡察組淩晨突襲。”喉嚨裡卡著砂紙，“孫正國簽的搜查令。”行軍床那邊傳來布料摩擦聲，陸小凡癱在黴斑床單上沒睜眼，冷汗把鬢角黏成綹：“老狐狸清場倒計時了。”
兩條街外的報刊亭陰影裡趴著監控麵包車。引擎蓋凝著夜露水珠，車載鏡頭晃得厲害。趙偉被兩個黑夾克反剪出來時，半截肩章掛在外套上晃蕩。沈心怡猛灌冷咖啡，苦味直衝腦門：“審訊室在負一層c區，聲紋乾擾器夠不著。”電流雜音裡擠出李建國的聲音：“檔案室鑰匙...老地方...護住數據...”話音斷在滋啦聲裡。
審訊室頂燈白得瘮人。孫正國指關節叩著水泥桌麵。“去年三月臨江分隊緝毒行動，”金絲眼鏡滑到鼻梁中段，“結案報告少了兩公斤證物。”趙偉後頸汗漬漫過衣領：“行動記錄儀...”“編號sy0316是吧？”孫正國突然笑出聲，甩出盒磁粉剝落的受潮磁帶，“巧得很，關鍵幀全花了。”後座傳來壓抑的抽氣聲，張銘蜷在陰影裡啃指甲，虎口結著血痂。“他們連物理存檔都敢動手腳？”沈心怡切到通風管道視角，空調濾網邊緣有新鮮撬痕。
保溫杯擱在筆錄本上蒸騰白霧。“非常時期要有非常擔當。”孫正國指腹摩挲杯底，那兒刻著三條盤蛇纏繞的菱形徽記。“放屁！”趙偉撞翻椅子撲向單向玻璃，嘩啦啦扯得手銬鏈繃直：“刑偵隊是你們擦屁股的抹布！”黑影衝進來把他臉摁在桌麵上。沈心怡胃袋抽搐——當年父親案卷袋滑出的現場照片，血腳印鑒定書也簽著同樣筆跡。平板突然震動，李建國的加密波形刺破雜音：“警械庫淩晨提了泰瑟槍...編號對得上黑市流失那批...”
趙偉再出現時拖著左腿。囚服領口蹭著碘酒黃漬，他對著監控咧嘴笑，缺了犬齒的豁口像彈孔。單向玻璃後話筒嗡嗡響：“坦白從寬嘛，想想閨女明年警校政審...”沈心怡指甲陷進掌心。父親絕食抗議時嘴角也凝著這種暗紅血痂。信號中斷前最後一個畫麵是趙偉撞向消防栓。玻璃爆裂瞬間，兩條黑影拽著他褲腿往後拖，地麵粘稠水痕像極當年看守所父親絕食留下的排泄物軌跡。通風管突然傳來三長兩短的金屬敲擊。沈心怡發瘋般調取錄音，噪音裡炸出半句嘶吼：“係統要的不是真相！是祭品！”
帶血紗布在拘留室枕頭下疊成豆腐塊。牆壁被圓珠筆刻滿0731，數字縫裡嵌著牆灰。沈心怡翻查加密通訊錄，趙偉的備注欄跳出生日日期。“滅口裝成畏罪自殺...”陸小凡嗆咳著用肘部撐起上半身，斷杖哐當砸地。電台突然插播晨間新聞：“...警隊蛀蟲趙某在押期間突發癔症自殘，案情正持續深挖...”張銘拽開車門乾嘔，酸腐味混著輪胎焦糊氣湧進來。沈心怡刪掉“備用聯絡人d”的號碼，指尖在抖。“該走了。”引擎咆哮吞沒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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