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光線永遠昏暗，空氣裡彌漫著陳舊紙張和除濕劑混合的特殊味道。
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金屬檔案架，像沉默的巨人，守護著這座城市裡無數被遺忘的罪惡與秘密。
沈心怡坐在唯一的電腦終端前，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
“嗒、嗒、嗒……”
清脆的敲擊聲，是這片死寂空間裡唯一的聲音。
利用自己的三級權限，她調出了一個人的戶籍檔案。
【姓名：陸小凡】
屏幕上彈出的信息非常簡單，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父母因意外早亡，自幼與哥哥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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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都是優等生，以全市前十的成績考入了全國頂尖的名牌大學，主修邏輯學和心理學。
履曆完美得不像真人。
然而，在大學最後一欄，一行小字卻像一滴突兀的墨跡，汙染了這片潔白。
【大四下學期，因個人原因主動申請退學。】
沈心怡的眉頭微微蹙起。
臨近畢業，主動退學？
這不合邏輯。
她的目光移動到“家庭關係”那一欄，上麵隻有一個名字。
哥哥，陸小川。
出於職業的嚴謹，她將光標移動到查詢欄，輸入了“陸小川”三個字。
按下回車。
下一秒，屏幕中央彈出的不是檔案信息，而是一個鮮紅的、不斷閃爍的警告窗口。
窗口上隻有一行冰冷的係統提示。
【該檔案屬三級機密，您的訪問權限不足。】
沈心怡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猛地縮了一下。
三級機密？
在警務係統裡，這已經是非常高的保密等級了。
一個普通公民的檔案，怎麼會被列為三級機密？
她看著屏幕上那刺眼的紅色警告，又看了看陸小凡檔案裡“主動退學”那行字。
這兩個看似不相關的點，在她的腦海裡，被一根看不見的線，悄然串聯了起來。
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了她的思維。
這個玩世不恭、滿嘴跑火車的脫口秀演員，他的過去，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複雜得多。
午夜。
“庸人自擾”俱樂部裡，觀眾早已散儘，隻剩下一片狼藉。
陸小凡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觀眾席第一排，手裡拎著一瓶啤酒，卻沒有喝。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舞台，那盞剛才還照著他的聚光燈已經熄滅，黑暗中，像一隻冰冷的獨眼。
王皓在吧台後收拾著東西，不敢過來打擾他。
剛才那場堪稱“職業自殺”的表演，已經讓他徹底明白了，陸小凡根本不想出名，甚至在恐懼這種成名。
陸小凡的目光沒有焦點，穿過舞台，似乎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臉上沒有了往日那種刻意偽裝的戲謔與懶散，剩下的，隻有一種被掏空了的疲憊，和一絲隱藏在眼底深處的落寞。
他緩緩抬起頭，視線越過俱樂部的門，望向街對麵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招牌。
綠白相間的熒光燈牌，在這片夜色裡亮得有些刺眼。
那永不熄滅的光，照亮了街道，卻也讓他無處可藏。
那光芒像一根根冰冷的針，刺得他無法安然入睡，將他拖拽回那個同樣亮如白晝，卻比任何黑暗都要絕望的夜晚。
光，即是影。
有時候，最深邃的陰影，恰恰藏在最耀眼的光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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