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用醒目的紅線,標出了兩段代碼之間無數個驚人的相似之處。
它們的核心架構,它們的底層邏輯,甚至是一些開發者獨有的、像是胎記一樣無法磨滅的、毫無用處的注釋習慣……
完全一致。
就像同一個畫家的兩幅作品,一幅是早年潦草粗糙的素描習作,另一幅則是十二年後技巧純熟、色彩飽滿的油畫。
畫風變了,技法成熟了,但簽名,是同一個。
“畫皮”根本不是什麼新技術。
它隻是十二年前那場金融災難的……究極進化版。
通訊器又震了一下,屏幕上彈出林溪發來的一行冷冰冰的文字。
“技術同源,關聯af012號檔案。‘公式縱火案’和‘銜尾蛇事件’,是同一個人乾的。”
那瞬間,我好像又聞到了十二年前那場火災裡,燒焦的電線和絕緣膠皮混合的惡臭。
那股味道一直在我記憶深處,像一條冬眠的蛇,現在它混著嘴裡的血腥味,猛地一下蘇醒過來,順著我的喉嚨一路湧了上來。
不是電流,是複仇的毒液,終於找到了蟄伏十二年的血管,開始瘋狂地奔流。
所有散落的線索,所有無法解釋的謎團,在這一刻,被這行字像鐵水一樣強行焊接在了一起。
那個在廢棄倉庫牆壁上留下數學公式,將一切付之一炬的縱火犯。
那個用“銜尾蛇”病毒搞垮了整個城市金融係統,讓無數人傾家蕩產的超級黑客。
那個躲在“萬事通”平台背後,像神明一樣俯視眾生,玩弄人心的“無名先生”。
他們是同一個人。
十二年前,他燒了物理世界的舊紙堆,燒掉了我哥存在硬盤裡的所有心血,也燒死了我哥。
十二年後,他準備用一種更華麗、更具觀賞性的方式,燒掉整個數字世界。
而我們,從始至終,都隻是他精心布置的舞台劇裡,被聚光燈追著跑的、供他和他那不存在的觀眾取樂的小醜。
“我操……”我低聲罵了一句,聲音裡帶著連我自己都無法抑製的劇烈顫抖。
“陸小凡。”沈心怡突然叫了我的名字,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我轉過頭,看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那裡麵有某種決心,也有某種痛苦的掙紮。
“我以前的導師,鏡州大學信息安全係的張教授,他是十二年前‘銜尾蛇事件’的官方技術顧問團隊核心成員之一。”
她頓了頓,似乎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每一個字都說得緩慢而沉重。
“當年,是他第一個站出來,在最高級彆的聽證會上提出,這種病毒的核心邏輯,‘在理論上無法實現’。他的結論,直接導致了整個調查方向的偏離,讓所有人都去追查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幽靈’。”
風,似乎在這一刻停了。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在這死寂的天台上交織。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查他?”
“我必須查他。”沈心怡的語氣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像是在宣讀一份早已擬好的判決書。
“不管是還他一個清白,還是……揭開一個被埋藏了十二年的真相。”
我看著她,這個一直以來把數據和邏輯奉為圭臬的女人,第一次,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她最尊敬的、代表著權威和知識的導師。
這是她的宣戰。
也是她對過去那個隻相信“完美數據”的自己的……告彆。
通訊器第三次震動,是李建國的語音留言。
他的聲音被電流乾擾得有些失真,背景裡還有嘈雜的信號噪音,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卻穿透了一切雜音,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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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都給你們了,怎麼用,是你們的事。我這邊,會儘力拖住趙偉和那幫人。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們沒有任何後援,但也沒有任何束縛。”
沒有後援,也沒有束縛。
我咧開嘴,笑了,這次的笑容扯動了傷口,但我一點也不覺得疼。
這他媽的,才是我最熟悉,也最習慣的戰鬥方式。
我,沈心怡,在網絡世界裡無處不在的林溪,還有在敵人心臟裡頂著驚天巨雷的李建國。
一個瘸腿的瘋子,一個離經叛道的學霸,一個看不見的幽靈,還有一個被停職的老警察。
這就是我們全部的家當。
一個寒酸的、見不得光的、卻又無比堅固的秘密聯盟。
“那什麼……”我轉過身,重新趴在護欄上,看著腳下那片虛假的光海,感覺它不再那麼刺眼了。
“咱們這個草台班子的第一步,該乾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找到他的下一個舞台。”沈心怡的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冷靜和鋒利,像一把剛剛打磨過的手術刀。
“他是個表演者,就一定需要觀眾,也一定需要劇本。我們得在他拉開幕布之前,找到他的劇本,甚至……幫他改寫劇本。”
我點了點頭,拿出自己的那台破舊手機,調出了那個咧著嘴大笑的骷髏頭腳本。
那個王皓用生命為代價,都沒能從“校正者”網絡裡徹底刪掉的,屬於我的、囂張的數字簽名。
“既然他這麼喜歡看戲,”我用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上那個骷髏頭的笑臉,那笑容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顯得既瘋狂又愉快,“那這一次,該我們給他寫劇本了。”
我把那個腳本,通過林溪剛剛建立的加密頻道,發了出去。
這一次,它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攻擊程序,也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簽名。
它是一封戰書。
一封寄往黑暗最深處,隻寫給一個觀眾的……演出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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