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尺講台邁向萬裡良田的高秀平,目光並沒有停留在田野,她的前方通向更遠更廣闊的大海。
高秀平被英子的藥費愁得絞儘腦汁,她想到了漁業發展能賺更多的錢。她的想法遭到一通反對。高連發沉思良久“太難了,不單純是經濟上的原因。”
高連發見高秀平不太理解,就跟她詳細說明具體原因“一是由於之前互助組經曆過漁業失敗的重創,沒有能力重新啟動。二是,那年婁翰林父母雙雙海上遇難,漁民們都膽戰心驚,好多漁船就此停靠在岸邊,沒有勇氣駛向大海。目前,閒置的漁船和漁具年久失修,重新使用需要投入很多資金。”
高秀平聽高連發這麼一說,雖也有所顧慮,但為了給英子治病,給家裡更好的生活,她還是堅持要試試看“沒有風險哪來的利潤?”
高連發感覺也有道理,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就在高秀平準備動員大家奮力一搏的時候,曲桂娥給了她當頭一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同意你搞漁業發展的。”
高秀平力圖母親能夠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娘,光靠種地賺不到什麼錢,年頭壞了甚至連口糧都保證不了。”
曲桂娥說“再難也比早些年好多了,你們現在都大了,不用我照顧,我也可以出去掙錢,福利院那邊又找我去乾活了。”
高秀平說“娘,你身體好了,出去乾活我不反對,但是我不能光指望種地掙那幾個錢。”
曲桂娥說“你如果實在想乾,就光織網,不去海邊,不參與打魚的事情。”
高秀平說“娘,你不用擔心……”
曲桂娥不等高秀平說完就打斷她“不用說了,沒得商量,你就光織網,我也可以幫你們織網,拿到家裡我們一起織網,掙個手工錢,彆的你就不要想了。”
高秀平還想反駁“可是……”
曲桂娥厲聲喝道“沒有可是!”
水火無情啊,曲桂娥不敢想象那些發生在她生命裡的事情。她想起那天得知丈夫劉乃超海上遇難的消息時,隻覺得天旋地轉,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她的世界瞬間崩塌,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那一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周圍人的聲音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模糊而不真實。她呆立在原地,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她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那個平日裡溫和慈祥、對她關懷備至的丈夫,怎麼就突然沒了呢。大海啊,你也太可怕了,你就那樣無情嗎?她不敢想,她也不想說。
曲桂娥內心痛苦掙紮著,她知道高秀平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可一想到大海就像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魔,隨時會吞噬掉親人的生命,她堅決不同意高秀平去搞漁業。她害怕曆史會重演,害怕高秀平也會遭遇不測。
當她看到高秀平堅定的眼神,她又有些動搖。她明白種地的收入確實有限,英子的病也需要錢來治。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糾結。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高秀平麵前,聲音有些顫抖地說:“秀平,娘再想想,你讓娘再想想。”
說完,她轉身走進裡屋,關上了門,繼續在內心的矛盾中煎熬。
高秀平急得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衝著母親喊道“娘,你看英子都這樣子了,沒有錢她的命就沒了,我是……”
曲桂娥何嘗不知道高秀平的想法,她努力賺錢就是為了讓家人的生活得到改善,眼下最重要的是給英子治病。曲桂娥心裡既安慰又心疼。安慰的是每一次在她最困苦的時刻,高秀平總能帶給自己最大的治愈。在劉乃超出事的那幾天,自己內心的掙紮曾一度想到過一死了之。她甚至喝了火油,被高秀平奪下來。如果沒有高秀平,曲桂娥怕是死了好幾回了。心疼的是曲桂娥想到自己的種種磨難,有些後怕,她不想說出來,怕一語成讖,秀平還是孩子,她不想……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婁翰林終於說話了“秀平,我支持二嬸的決定,女孩子家的,不要冒那麼大的風險,我決定了,我也不上學了,我跟你一起加入互助組,跟你一起扛起家庭的擔子。”
高秀平沒好氣地說“哼,誰要你扛擔子,我才不稀罕呢。就知道反對我!”
曲桂娥聽見二人在爭吵,又從屋子裡出來,她聽說婁翰林不想上學,大聲批評道“翰林,你不上學可不行,我還指望你將來有大出息,跟著你過好日子呢!”
婁翰林笑著說“二嬸,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過上好日子,你相信我。”
曲桂娥說“你不上學哪來的好日子?”
婁翰林說“誰說上學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高秀平也勸道:“翰林,你學習那麼好,不上學多可惜,這學你必須得上。”
婁翰林卻堅定地說:“我心意已決。現在家裡情況難,我不能光讓秀平一個人撐著。上學以後還有機會,可現在家裡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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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桂娥堅決反對“我說話不好用了是吧?不許輟學,再堅持讀完初中。”
婁翰林說“你們誰說都沒用。”
曲桂娥態度堅決“不行,我不同意!”
婁翰林嬉皮笑臉地說“嬸子,你就彆費力了,難不成你天天背我去上學嗎?我都長大了,你管不動我了,哈哈!”
劉佳玉和玲玲也跟著湊熱鬨,劉佳玉自豪地說“我也不上學了,我都長成大人了,看我多壯實!”
玲玲不服氣“我可以幫忙做飯,你們乾活總得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