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幾人把煉糖需要的東西搬進屋裡,莊家豐的煉糖大業再度開工。
原本是五個人忙活,現在多了四時,六個人照著上次的方法,有條不紊地加水、溶解、過濾。
這次先拿出五斤黑糖來煉——再多的話,莊家豐怕濾布承受不住,鍋也裝不下,反而麻煩。
四時一聽煉的就是上次吃的那種香甜糖果,立刻變得格外專注,幫忙時手腳也異常麻利,一點不含糊。
過濾完成,正熬煮著糖漿,天不知不覺就黑了。秀蘭和靜竹過來招呼四時、小花回屋休息,可這時四時卻耍起了性子,偏要留在這兒看家豐做糖,怎麼勸都不走。
無奈之下,靜竹和秀蘭對視一眼,心想反正都是孩子,好奇也正常,便任由她留下了。
結果小花不樂意了:四時能留,自己卻不能留,她隻覺得自己“妹妹”的地位受到了極大挑戰,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靜竹和秀蘭見狀,索性不再管了,任由孩子們在這兒折騰。
小木屋裡燃著篝火,亮堂堂的,幾個孩子圍坐在鍋邊,時不時小聲說幾句話。除了他們的交談聲,就隻有篝火裡柴火偶爾發出的劈裡啪啦聲。
春日的夜晚依舊寒涼,即便燒著爐灶,也絲毫不見暖意,更不會出汗。莊家豐時不時抽出一根火把湊近鍋邊,查看糖漿的水位和狀態。
幽暗的林場漸漸被一層幽藍的光暈籠罩,藍月按時掛在夜空。
孤寂卻明亮的小木屋裡,隨著聊天漸漸熱鬨,四時也慢慢融入了幾個兄妹的氛圍中,就像一艘漂泊已久的孤船,終於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等待糖漿熬煮的間隙,幾人也沒閒著。莊家豐教大家製作“狼牙棒”:找一根約兩米長的竹竿,一頭鑽上許多孔,再把兩頭帶刺的木棍、竹片穿過孔洞,留在中間。等所有孔洞都插滿,一根竹製“狼牙棒”就做好了。
戰時若是兩三個人手持這種兩米長的武器,對著敵人捅過去或砸過去,這瘮人的模樣保管能把對方嚇退。
等糖漿水位差不多了,莊家豐端下鍋,放進提前準備好的乾淨草繩,幾人便席地而臥,漸漸睡去,隻等天亮後收獲他們的“糖果”。
“家豐,醒醒~”莊家豐感覺臉上有毛茸茸的東西蹭過,癢癢的,混沌的腦袋漸漸清醒。睜開眼一看,四時正湊在他眼前,亂糟糟的頭發耷拉在他的脖子和臉上。
“四時?怎麼了?”莊家豐往外麵瞥了一眼,天依舊漆黑,藍月的光暈正在漸漸散去。
“你快看看,咱們的糖是不是做好了?”四時難掩興奮,小手抓著莊家豐的胳膊輕輕搖晃,聲音壓得極低,生怕吵醒旁邊睡著的小花和樂君。
莊家豐用力晃了晃腦袋,起身看向窗外:藍月已經消失,僅剩一絲月牙的玄月也快要隱去。他無奈回頭,哭笑不得地說:“大姐,看這天色,剛到卯時吧?”天還沒破曉,也就五更天的樣子。
“什麼大姐呀,先看糖嘛~”四時撅著嘴,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眨個不停,模樣竟有些可愛,讓莊家豐沒了脾氣。
“唉~怕了你了。”莊家豐起身走過去,打開鍋蓋,借著未熄的篝火光亮一看——這次的糖比上次成色稍好,中間堆積的結塊沒上次多,但總量看著反倒比上次多些。
“嗯,成了。”莊家豐稍稍用力掰下中間一塊,遞給四時,“嘗嘗看。”
四時把冰糖塊含進嘴裡,甜意瞬間蔓延開來,開心得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四時。”莊家豐忽然開口。
“嗯?”
“你覺得我的家人,都是好人嗎?”
“是。”四時點點頭。
“那以後,就跟我們一起生活吧?”
“……”四時沉默了片刻,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花婆婆,四時又有家人了。他們會像您一樣對我好嗎?她在心裡默默想著。
這邊的動靜還是吵醒了小花和樂君。兩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莊家豐和四時在“偷吃”,立刻精神了,趕忙圍了過來。
“二哥你偷吃!都不知道叫我!”小花撅著嘴,一副沒睡醒就被惹生氣的模樣。莊家豐無奈地笑了笑,又掰下幾塊糖,分給小花和樂君。
兩人毫不含糊,接過來就塞進嘴裡,甜得眉開眼笑。
“既然都醒了,那就接著忙活吧。”
莊家豐指揮著添了些柴火,火光更亮了些。他拿起鏟子開始取糖,小花幫忙稱重,樂君負責取出草繩、把糖分塊,四時則蹲在旁邊,撿著掉到桌上、鍋邊的糖渣,小心翼翼地收攏到嘴裡,一點不浪費。
稱重下來,足足有兩斤!莊家豐暗自琢磨:看來這次濾布和炭塊的吸附快飽和了,不然不可能出這麼多糖。估計再用幾次就得清洗或更換炭塊,不然過濾效果會變差,糖漿很難清澈。
幾人正忙著稱重砸塊,房門忽然被推開。靜竹一看屋裡的景象,愣了一下,語氣帶著幾分生氣:“你們這是,一整夜都沒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