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豐有些奇怪——難道是小一或阿良來了？順口問了句：“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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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朱家大少，朱景。”
家豐心裡咯噔一下——朱元豐剛死，朱景來找他做什麼？
他跟著大虎走到門口，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沒帶家丁。對方沒穿孝衣，手裡拿著一頂孝帽——還沒出殯，守靈期間出門，按規矩不用穿孝衣。
家豐走上前，拱手作揖：“見過朱少爺，不知您找我有何貴乾？”
朱景上下打量著家豐，身上穿著錦衣緞袍，腰杆挺直，手背在身後，透著一股上位者的氣場。這種氣場，尋常百姓見了難免心生敬畏，可家豐前世管理過研發中心，對接過數十家企業，見過的大人物不少，絲毫沒被影響。
朱景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審視：“果然不簡單——眼神清澈，膽大心細，既能帶捕快抓劫匪，又能領鄉民捉竊賊。看來我們朱家，之前是小看你了。”
“朱少爺過譽了。”家豐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小子隻是在維護自己的正常權益，沒什麼特彆的。”
朱景卻不肯放過，緊盯著他問：“遇匪報官，遇賊抓贓，不卑不亢，倒是好脾性。那我弟被穿耳、我父中‘毒’，也是你做的？”
家豐心裡冷笑——這是在試探他，想用話詐他？這種套路，比後世警官的審訊差遠了。
他故意裝作驚訝的樣子，嘴巴微張：“朱少爺，您說朱老爺是中‘毒’死的？等等，您這意思，是我下的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朱景冷哼一聲，“你做過的事，彆以為沒人知道。”
家豐笑了，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原來如此。先是派姓梁的挑撥、恐嚇、綁架，再派姓黃的毀苗、偷竊，接著你弟和你娘撕破臉帶人來打殺，現在又改成栽贓陷害，想借‘官方’的名頭壓我？為了強買我們家這點地，朱家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今天算是開眼界了。”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幾分：“朱少爺今天穿的是便服，恐怕沒法拿我吧？麻煩您改日偽造好證據，帶皂隸來抓我——到時候我會敲鑼打鼓，讓全村人都來看著，讓大家都知道：一個之前怕你們家怕得躲進山林的農戶，怎麼就成了毒害朱老爺的‘犯人’。”
“還有，當初當著村正和全村人的麵立下的字據，你弟欠我的十二兩銀子；還有你娘當眾喊話，說‘宰了我，看誰還敢跟朱家要錢’——這些事，全村人可都記著呢。”
最後，家豐意有所指地補了一句：“我是不是記性不好？難道這大燕朝，是姓朱的天下？倒是有趣。”
說完，他扭頭就走，沒再給朱景開口的機會。
朱景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莊家的籬笆門關上，才低頭沉思著走到旁邊的路上。
這時，路上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捕頭，一個都頭。
按官職，朱景這個縣尉是他們的直屬上司，可實際管轄權還在縣令手裡：白湧縣縣令是一把手，統管全縣事務；縣丞主管文書、戶籍、倉庫、征稅；縣尉主抓治安，管流寇、山匪；縣尉手下雖有捕頭、都頭、班頭，可大事終究要聽縣令的。
更重要的是，朱景是半路調來的，而縣丞、捕頭這些人，早就跟著縣令做事了，對他算不上“信服”。
“縣尉大人，這情況……好像和您說的不一樣啊。現在怎麼辦？”捕頭小心翼翼地問。
朱景還在琢磨——前幾日，百味軒給他送了份禮，裡麵有冰糖。他當時聽說是天竺商人的貨，從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手裡收來的，沒當回事。
直到接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回村後了解了這些天的事，知道父親最後幾天一直在吃白糖，才發現父親針對的這個孩子不簡單。
父親用的那些手段——挑撥、毀苗、搶劫，看著惡心又低級，可換做尋常村民，早就被迫賣地了。
朱景向來不認同父親“靠兼並土地發家”的理念，覺得科舉、仕途才是正途，所以和父親不算親近。但作為縣尉，他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
雖然沒有證據，可他的直覺告訴他：縣裡突然出現的冰糖、父親近期突然喜歡吃冰糖、莊家那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突然“不傻了”——這幾件事，說不定有關聯。
他本以為，一個孩子而已，嚇唬兩句就能露破綻；隻要有破綻，就讓前來吊唁的捕頭、都頭把人帶走調查。可沒想到，家豐不僅沒慌，還反將了他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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